我将“慕星湖”三个字输入联系人姓名的时候,脑中又浮现出那双漾着清澈波光,温柔似水的浅褐色眸子,我觉得这个名字和他相称极了。
将他的信息保存好后,我随手撕了他的简历,扔进垃圾桶,在校门口买了一束花,又回到了医院。
慕星湖见我去而复返,直接按了呼叫铃,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低下头,不动声色地酝酿着悲伤的情绪。
护士进来后,他冷漠地说:“这个人骚扰我,麻烦您请她出去。”
我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咬着嘴唇,低声哽咽着说:“我是慕星湖的朋友,我只是来看看他,我没有……没有……”
护士是个年长的阿姨,见我手里犹自捧着一束花,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狠不下心肠赶人,反倒帮我数落起慕星湖来:“慕同学,多和人交往对你没有坏处的呀,你不要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再说了,我们也很忙的呀,不要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按铃了好吗?”说完,关上门走了。
我转过身,龇牙咧嘴地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寡淡的神情中,凭生一丝愤怒,蓦地转过头,目光又看向窗外,不再理我。
我走上前,将花束摆放在床头,拉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慕星湖,我不是骗子,也不是坏人。”我架出一幅自认为纯良无害的表情,真诚地说,“我是天文物理专业二年级的学生。我叫黎墨,黎民百姓的黎,笔墨纸砚的墨。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学长呢。”
我怕他不信,拿出学籍卡和身份证,以证清白:“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仍未看我,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目的?”
我将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托了出来:“学长,我想学古琴。但是外面的琴行都不教古琴,我打听了下,同学告诉我,说你会弹古琴,而且弹得很好,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可以教教我吗?”
他的简历上,自我介绍那一栏就四个字:擅古琴、箫。
我当然没指望他会教我,就算他真的愿意教,我也没那高雅的志趣愿意学。
所以他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连眼珠都没转一下时,我一点也不难过。
虽然他不搭理我,但毕竟也没有赶我走,或者自己把针拔了直接走掉啊!我乐呵呵地想着。
“学长,我是浙江杭州人,你是哪里人啊?”
“学长,我觉得你像湖北武汉人。从小生活在长江边上,听着涛声长大,我说得对不对?”
“学长,你好厉害呀,现在的年轻人,谁会去学古琴呢?”
“学长,除了古琴,你还会什么乐器?”
“学长,我觉得古琴和箫很配耶!《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和任盈盈,琴箫合奏,太浪漫了。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羡慕得要死!”
我几乎把在简历里刮搜到的所有信息都拿出来挖掘了一下,一个人口若悬河,说得口干舌燥,他自始至终,没有同我说一句话。
突然手机响了,我见是小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小软没好气地压低声音:“你跑哪儿去了?老曹的课也敢翘?你想挂红灯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看了一眼手表,蹭的一下站起身:“学长,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小软奇怪地问:“什么学长?”
“回头再跟你解释!”我说完,挂了电话,以赶着投胎的速度,冲出医院,狂奔向教学楼。
第二天中午下课后,我打包了一份红烧肉盖饭、一份红烧鱼块盖饭,小软问:“你给谁带的饭?”
我眨着眼睛:“学长。”
小软疑惑地说:“你前段时间,不是和一个大一的小男生打得火热吗?怎么转眼又变成学长了。”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软说的是谁:“小软,你读书读傻啦!前段时间?那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沧海桑田多少轮回啊!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小软白了我一眼:“黎墨,你这么花心,迟早会遭报应的。”
我哈哈大笑:“报应来了再说吧,我走啦,拜拜!”
我到医院后,才发现那间病房已经空空如也。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慕星湖的号码,电话里传来一声温和却又疏离的男声:“你好。”
我沉了嗓子:“你好,我是送外卖的,请问您在哪个房间?”
“住院部305号。”
“好的,请您稍等,马上送到。”我轻快地笑了一声,合上手机。
五分钟后,我推开305号病房的门。这是个朝北的单人病房,深秋时节,一点阳光都晒不到,冷得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学长,你的外卖。”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撇了一下,敛了眸子,没有说话。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