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在避难所的粥棚一直是由探春在打理,打她进宫后,就没有主事的姑娘了。
黛玉、湘云和惜春经过商量,一致推举出由迎春来主持。一来迎春是贾家的姑娘,探春出府前也建议迎春管理粥棚;二来她是众姑娘中最大的,由她接管也在理。
“这……”迎春对着姐妹们的决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从未真正意义上能决定什么事。现在大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她手上,迎春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紧攥了手中的帕子。
“就这么决定了。”黛玉和湘云一人一边挽着探春,惜春则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探春,仿佛疑惑这有什么好怕的。
朝廷介入后,难民越来越少,粥棚平日的运行已成为流程,所以迎春接手后发现,其实管理起来并不难。来这里帮忙的丫鬟和小厮,有的是黛玉身边带着的,有的是贾政挑的府中信得过的,办事得力,也不欺主,和迎春房里的那些奴大欺主的乳母、嬷嬷之流完全不一样。
和他们打起交道来,迎春心中长期困惑的问题渐渐有了答案,不是所有人都会仗势欺人,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虎狼窝。她有得选,做有意义的事情,到尊重她的人身边去。
迎春眺望着远方营棚间穿梭的黛玉的身影,还是那般瘦瘦小小的,却在忙碌中,对病患的关切中化为一道闪亮的光,仿佛蕴含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迎春笑了。
而在避难所的咫尺之间,一位不速之客带着几个仆从匆匆而来。
早在黛玉一行人去镇国公府修理小结巴那次,牛思君见过顾小东后,她就把他当成东平王顾神瑛了。她去过东平王府,但是王府的人说东平王虽然病好了,但是人外出游学了,太妃又常年礼佛并不会接见她这样的小辈;她也去求过她的祖母,因为祖母和东平王太妃有一些交情,但是被她父亲知道这事后呵斥了一通,她便不敢再提;她打听到那位像顾神瑛的公子在玉善堂做事,她又追了去,然而那阵玉善堂遇到风波后停业了;最近她又听说荣国府的姑娘们在京郊的避难所施粥施药,还被得到了当今圣上的表彰,她抱着来看看的心理,以去找她闺中密友陆碧茗为由溜了出来,总算见到了顾小东。
然而,顾小东否认他是东平王,他的少东家林姑娘更是否认,连同去的陆碧茗也说是她弄错了,还打趣说她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所以这次,牛思君只带了自己的亲信来到了这里。她在家中寝食难安,心中总有个声音在跟她说,那就是神瑛哥哥。十年前,她跟随祖母去东平王府给太妃拜寿。那天,王府里炸了好多漂亮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时顽皮的她乘祖母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钻到离炮冲很近的地方观看。谁知,一个炮冲竟然意外的爆开了,还窜出小火苗。然而,一个人挡在了她的前面,那时少年时的顾神瑛。自此之后,顾神瑛一病不起,东平王府谢绝一切外客前来探访他。
此时,牛思君手里挽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桂花糖糕。那天刚刚去王府的时候,祖母和太妃叙旧时,神瑛哥哥就是拿这个招待她的。他说,那是他最喜欢吃的糕点。今天,她自己亲手做了,只想把这篮子桂花糖糕送给他。
黛玉远远地看到了牛思君,华丽的衣装在简陋的避难所中尤其显眼,便学着她的口问道:“看这是谁来了?神瑛哥哥。”说罢,还“扑哧”笑出来。
顾小东笑了笑:“这不是大主顾来送银子了么?”
黛玉莞尔:“你好意思接?”
顾小东并不在意似的:“她好意思给,我就好意思接。”
黛玉:“……”
“她想为灾民解困,难道我还拦着她不成?”顾小东说罢,老远对着牛思君招手:“思君姑娘来了哈,辛苦不辛苦,热不热?喝茶吗?我这里还有林姑娘特制的消暑茶。”
黛玉:“……”
顾小东眯着眼睛笑了笑,小声对黛玉道:“少东家是不是想说,人没脸,树没皮,就天下无敌了。”
莫说是黛玉,牛思君也被顾小□□如其来的殷勤给惊到了,曾经玉树临风的神瑛哥哥好像不是这样的……
“思君姑娘是不是又在想灾民过得好不好?又来协助朝廷赈灾来了?”说罢,顾小东还接过牛思君腕上的篮子,“看看,这是什么?思君姑娘这是来给灾民改善伙食了啊。”
牛思君措手不及,被卸下手中篮子,她都不舍得给下人拿着,谁知,却被顾小东分发给灾民了。
然而,牛思君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是来验证林姑娘的这位帮手倒底是不是神瑛哥哥的。神瑛哥哥曾经救她时,被爆竹炸伤过,她记得当时他的左手臂一直在流血,衣服都被染红了。现在应该会留下疤痕。
牛思君跟了过去,对顾小东道:“神瑛哥哥,我帮你一起把桂花糖糕发给灾民。”
迎春和惜春见到此幕,也过来跟黛玉一起看戏。
“要是云姐姐在,可还要热闹。”惜春不仅看戏,还切了个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