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弯腰捡回被他丢弃的长弓和箭套,还给金羽阁主。
“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他拱手道歉,这一瞬再次打碎了李相夷影子。
这些过去他从不放在心上的琐碎小事,如今的李莲花做起来十分自然。
金羽阁主还处在震惊中尚未回魂,急忙躬身接过,“这把弓有朝一日能随李门主拯救众人,也不负此生。”
尽管他是温润和气的李莲花,此番孤身破雪的无畏英勇仍让他的威信高立于众人心中,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四顾门主,江湖传说的地位让芸芸众生自动将他奉之神坛。
剑神的剑,可挡山崩流火,可破万仞冰封。
云彼丘隔着一个小小的雪土堆,与李莲花目光交汇,他没有上前,李莲花亦未动身,他朝他点点头,嘴角笑容不减,似在道谢,谢什么却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这才想起一切的起点,纥诃山与长寿翁,还有那咒术疑问。惊颤,好梦醒来,他终于知道为何会认为李相夷回不来了,他不止是天下人的剑神,还是那一人的莲花。
傅衡阳牵来匹好马,知道他心中焦急,让他先回营帐救所念之人。他不知道大帐中此刻的情景,他甚至不敢想。他纠缠李莲花下山,却没有办法保证他唯一惦念之人的安全。
倘若他们赌错了……傅衡阳想,他再没有脸面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而李莲花可能会绝迹江湖,自此再也找不到能够倚仗的利剑。
欢呼未曾来得及,众人便见李莲花一骑绝尘,又匆忙离开汀湳城。傅衡阳与白江鹑带一队人马紧随其后,若是云彼丘没有来,他会留在城中安排,但是此刻有云彼丘坐镇,他完全可以放心离开。
值得庆幸的是,临走前他交给阿狸的那枚信烟始终未曾燃起。但是按照李莲花这个思路,万一阿狸也是个一根筋,不想让李莲花分神才选择不放……若是过去他不觉得那个阿狸会这么懂事,但是自从李莲花离开后,她扛着风寒高烧死都不肯说,傅衡阳忽然发现,阿狸也是个倔种。
这俩人真真叫人头疼。
营帐中,公主听到外面声响,却被近卫禁在帐内。
“你们这是做什么?”
“属下弄丢过公主一次,决不能再出意外。”上回在御秭归阙公主被绑走,给暗卫们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你们敢囚禁本公主?”
“属下不敢,但若公主怪罪,属下愿承担。”
“你们!好,我不出去,你们去几个人救阿狸。”
没人动。
“你们这是要造反么?不怕我杀你们的头?”
“杨大人交代过,万事以公主的安危为重,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昭翎公主自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憋屈,但是她并不能怪他们,想起被押送的那段绝望,她也却步。可是阿狸……她自心底生出一股愧疚。
然而不等这愧疚心情侵蚀太久,营帐外传来清晰激烈的厮杀声,一群黑衣人攻入大帐。
这群人跟苍蝇一样难缠,并且无孔不入。
一股诡异的笛声传来,原本与黑衣人缠斗的暗卫们纷纷不支倒下,公主也倍感沉重,好不容易熬到笛声过去,帐内已经被人控制,一人缓缓走到她面前。
“是你……你事长生门的人……”
薛娇一双媚眼勾一缕阴毒,“你果然还是这么聪明,聪明的让人讨厌。”她笑盈盈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看一眼身后的人群,朝公主道,“上次被人搅合了,这回准驸马不在,公主殿下还请好好享受。”
那些男人纷纷上前,此刻昭翎公主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她自幼锦衣玉食,被全家宠着,虽然那时她还不是公主,却骄纵的可与公主比肩。如今她成为了公主,却发现世间原来有这么多不如意,求不得。
她脑中忽然想起方多病的脸,悲观的蹦出一个念头,如果她死了,他会难过的吧。
一只手,搭上她的衣领,五指抓握便要撕开,但惊悚的是,不支为何,那只手蓦地从手腕处断开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薛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平整如切得截面,却没有机会说出一个字。
大家低头看着身上莫名多出的致命伤,却并未瞧见任何冰刃,胆寒恐惧侵蚀他们最后的意识,他们甚至不直到是什么东西杀了他们。
薛娇觉得脖子一痒,伸手挠了挠,却挠出一个大口子,往喉咙里呼呼灌风。
然后她看到黑衣人中有一人摘下面罩,一只手扶起昭翎公主,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雕琢精美的剑柄,帐帷被风掀开一个缝隙,阳光倾泻进来,照出若有似无的剑身残影。
断气的前一秒,薛娇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来得及张张嘴,口型隐约翘楚是一个“方”字。
“方多病?”公主傻眼了,噙着泪水的眼睛写满震惊。
“没事了,清儿。”他一开口,漫天的委屈如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