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却又不大确定,“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有一瞬间,等我想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了。也许是近日生病还没好,外头阳光太刺眼,恍惚了。”
“这两日哪都别去,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阿狸自是愿意听话的,反正她浑身酸痛这两日也不想出门,奈何麻烦却一桩接一桩找上门。
白日那么一番闹腾,何璋夫妇将程媛关了起来,原想着挨过这一阵再跟李莲花求求情,八十杖下去她哪还有命?又如何去履行与雍州刺史婚约?纪汉佛和白江鹑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没有强求,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就没有强行将程媛逐走。
半夜,关押的空旷营帐内,月光顺着开启的门帘照进来。程媛睁开眼,看清来人后轻蔑道,“是你……”
从未曾想,她年轻鲜活的生命最后,说出的是这样两个寻常而荒凉的字。
心口豁地一疼。指甲撕开血肉的感觉清晰可见,她甚至能够低头,看清自己的心脏被人从胸口掏出来的情境。
鲜红的心脏还在跳动,程媛像一个垃圾被随意丢弃到墙角,喷溅的红倾撒满墙。
血与夜,红与黑。
次日清晨天光刚上,昨夜惊惶一宿,纪小霜的小姨早早起了床,想来温一锅莲子羹,却发现不知何时,膳堂外窸窸窣窣围了些人。
“这是做什么?”随便抓一人来问,问完忽觉多余。
窗户大敞,轻易便能看见里面忙碌的身影,一股奶甜腻的香味飘过来,是在营中这么多日却不曾闻过的奶香。
“李门主在用……锅灶?”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画面,关键他穿的也并不是李莲花的朴素行头。
“李门主帐中伙食没有按时供应么?”
“是阿狸姑娘想吃牛乳酥酪。”回应她的,是昨日挡在阿狸身前的侍女,大家知道她是傅衡阳的亲信,又被派到阿狸身边照顾,因而没人会怀疑她的话。
众人瞧着李莲花忙中有序地点醋压酪,最后将一盘雪白柔软的酥酪装进食盒,忽觉昨日种种在他今晨这番举止行动中格外显得一文不值。
这样的娇宠别说亲眼所见,她们听都没听过,离奇虚幻的仿佛话本故事,招人妒忌也便不足为奇。
他端着温和的笑出来,眼中却看不到任何人,疏离淡漠的离开。
行至帐前,不招人待见的身影杵在门边,一看就是在等他。李莲花将手中食盒交给帕夏,叮嘱不要吵醒阿狸,这才朝傅衡阳走去。
“程媛,死了。”天未大亮,他开口第一句便如此提神醒脑,惊心动魄。
李莲花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他想起昨日阿狸的话,还是问了一句,“自裁还是……?”
“若是因为想不开自杀,我也不会来烦你。她被人……你还是随我去看看吧。”傅衡阳无法用语言描述现场惨状。
李莲花看了一眼昏暗帐内,不太放心。傅衡阳弹出一个小石子,大帐周围忽然响起起伏不定的铃声。
“方公子的千机阵现在遍布各大营帐,百川院众人都在,他也在场。你哪怕只去看一眼,说不定回来阿狸姑娘还未醒。”
纵是见惯了血腥残暴的命案现场,李莲花见到眼前惨状时,还是吓了一跳。
程媛是被人活剖了心脏的,甚至被丢到墙角的时候还没死透,手脚抽搐地爬行了一小段路,死在了地面中间,拖了一地可怖地血痕。
敢在百川院和李莲花眼皮子底下行凶,此人绝不简单。
方多病自外面探查回来,见李莲花这身天青色的精美衣袍,揉揉眼睛才道,“这里原本是存放柴火的仓库,平常没人来,外面积雪未扫。刚刚已经一一比对过脚印,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和闻讯赶来的何先生,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我们所有人都是轻功进来的,但也只是在门口怕破坏现场,可是这里通向外面的所有路段,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疑的脚印。”
“此人轻功相当深厚。”白江鹑话音刚落,外面便想起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嚎。
何璋黑着一张脸匆忙出去,门外响起争吵声。
“你怎么来了?是谁多嘴我拔了他的舌头!”
“你莫朝他们发威,告诉我,阿媛,阿媛她怎么了?”
“你不能进去,有佛彼白石在,方氏公子和门主都在,会找出凶手的。”
“凶手?阿媛她……我要去看看她。”
“你去做什么,帮不上忙再吓昏过去,来,扶夫人先回去。”
“你放开,死在里面的是我的亲妹妹,若不是你吃里扒外硬要将她关在这里能出事么?还不让我见她,究竟是何……”
帐内这么多人,都没想到何璋竟然没能拦住她,以至于何夫人进来后几双眼睛齐齐抛向她。何夫人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她脸色煞白,指着地上扭曲惨烈的灰白尸体声音发颤,“这是……阿媛?”
方多病刚要开口,那何夫人忽然爆发一阵惊天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