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慵和关河梦走回莲花楼的时候,关河梦的脸上依然阴霾一片。
方小宝看着,肘了下李莲花,“果然是三层狗皮膏药,看来,这辈子,你都别想撕掉。”
李莲花笑了,仿佛融雪迎春。
“冷吗?”他大步向前走到苏小慵面前。
苏小慵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摇头,“不冷。李大哥的貂皮大氅很暖和!”
她看见他眉色舒展,便漾起春花般明媚的笑意。
朦胧的夜色在两人的目光里尤为迷离温柔。
方小宝凑到关河梦面前,“缘分这东西没有先来后到,更没有交情深浅。你也算苏小慵的哥哥,不如想想怎么置办嫁妆。还有,别对聘礼要求太高,李莲花——没钱!”
关河梦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关兄,”李莲花突然喊道,“还有件事与关兄商量。”
关河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天气寒冷,眼瞧着又要下雪了。莲花楼只有楼上两间房,小慵跟着我们在此也不方便。我先送小慵去客栈,明天一起在客栈用过早饭再出发。”
苏小慵道:“没关系的,我一直是住莲花楼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方小宝道:“当然有关系!反正挤的人不是你!”
苏小慵道:“你挤一挤怎么了?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怎么闯荡江湖!”
方小宝道:“闯荡江湖是以后,我才不想在这里喝西北风!”
两人日常嘴上两句,边塞呼啸而过的风都甘拜下风。
关河梦依然背对着他们,“小慵,你为了他,又武功尽失是吗?他对你的这点好,远不及你对他的千百分之一。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在野外风餐露宿。听李莲花的吧。明早我们就启程回金陵。”
——
从莲花楼进城的路上,蕲州迎来第一场冬雪。
雪花簌簌,浅浅地落在苏小慵的眉梢,带着暖暖的温度消融。
李莲花替她把大氅整理一番,用斗篷盖住她的头顶。
苏小慵从毛绒绒的斗篷边沿下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都看不见路啦!”
李莲花笑道:“怎么会?”说着,他把自己的胳膊递过来。
苏小慵立即抱住他的胳膊,“其实我也没那么娇弱。”
“那是谁离开罗刹宫的第三天就风寒感冒?”
“我那不是被方多病气的吗?谁叫他老说我走的慢!”
李莲花微微叹息,“我没醒来的时候,你和方小宝一直这样守在莲花楼?”
“也没有。方多病经常守夜,白天就换我。期间我还回来两次金陵,后来又去了西域。要说辛苦吧,方多病也挺辛苦的。”
李莲花听着,心中感念。苏小慵和方小宝对他皆是情深义重!
“小慵,”他握着她的手,“谢谢你。”
苏小慵愣了一下。她不想从李莲花口中听见这几个字,那会让她觉得,他认为这是一种亏欠、一份愧疚。
她抬头看他。
白雪飘零,落在他的发间。
他貌若谪仙,眉目间却染着红尘的颜色。
“李大哥——”这一刻,苏小慵感动地几乎落泪。
李莲花一急,“怎么了?”
苏小慵抱住他,“我以为,我一直以为——”
她把整张脸埋在莲花的狼皮大氅上,“我本来打算绝对不会让你知道的!我明白,如果你知道了一切,一定会倾尽所有补偿我。但是,我不需要。我本来想着,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心情再好一些,我就回金陵去,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师兄说,我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崇拜。我怎么会分不清呢?我自己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师兄说,李大哥是有过去的,记忆的重量往往比现在深刻,我缺失了太多,累加起来的分量不过是因为感动和愧疚。我真的以为,以为——”
只是偿还。
原来,她并不能全然肯定。
原来,她的坚定下藏着这么多的不安。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绝不会因为偿还如此待她?
对,吻她!
仅有的一点经验实在太过久远,李莲花循着苏小慵两次抱手上嘴的经历第一次变被动为主动。
当然,他的情绪会更深切一点。
他想告诉她,他绝不会因为偿还如此对待一名女子。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偿还,而是一种伤害。
“感动、愧疚、偿还?我怎么会没有分寸边界地做到这种地步?我是江湖老前辈,但不是江湖老混蛋。只是,十年了,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这种情绪对于我来说有些陌生,我需要用余生去适应。小慵,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