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人。
晚宴是在临湖的宫苑之中,穿过桥廊便是接待最高外宾所用的殿阁。
江还晏推绝了詹南宫人的跟随,一个人走上了桥廊上。
湖波上倒映着桥廊的悬灯,将波光都染上了颜色。
小满跟在他身后,并未打算靠近。
桥廊过半,修长挺立的背影忽然定立不动,小满也随之停在了原地。
在她还不及反应之速,江还晏消失不见。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压来,迫她背靠在了栏杆立柱上。
江还晏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手持着尖锐之物抵在她的腰间,他混沌的眸中厉色逼人,仿若下一秒就会将她毙命。
“江还晏!是我。”
小满双手扒着他将自己制得难受的坚硬手臂,出声想唤醒他的意识。
“小满……?”
在认出她的一刻,她身上的力度终于逐渐松落下来,让她得以喘息。小满困惑于为何他会唤自己小名。这个除了皇姐和魏执再无人唤过的名字。
他松懈下的双手并未及时离开她的身体,持着利器的手忽而锢住了她的腰畔,惊得她一瞬颤栗,接着,那只曾扼着她喉咙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方才把她错认为了歹人,现下又把她错认为了什么?!
在小满毫无反应过来的空档里,江还晏的身体倾覆下来,垂首吻在了她的唇上。
小满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双唇被充满着蛮力的舌撬开,一股浓烈的酒气侵入了她的口腔。
她想挣脱,想逃。
他感觉到了她的反抗,故而用身体狠狠压制着她,抚着她脸颊的手钳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接纳他的气息。
他的纠缠太过于霸道,不管小满如何退避,他都紧追不舍。他的鲁莽让小满无暇呼吸。
思绪被暂时搅乱。
在她腰间的手束紧了一分,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怀中。
小满脑中嗡鸣——
她双手鼓着力推开了他的肩膀,口腔中灌注的酒气得以脱离。
“江还晏!……”
她厉声唤着他的名字。
制在她身上的手一松。
他踉跄后退。
他的手撑抵在额间,方才混沌的眸终于显现出了一丝意识。
“对不起……”
才觉脱口而出的话依旧胡乱,江还晏接道:
“陛下恕罪。”
言罢,他狼狈的逃离了这里。
独留小满一人,神魂恍惚的立在桥廊中央。
“五皇子入赘阎崇,好像也并不得女帝宠爱。”
远离了宴厅,静谧无声的夜苑,些微的人声也变得尤为明晰。
小满楞神许久的思绪被一个远处的低语拉回。
只闻桥廊头,两个宫女相互攀谈着。
“是啊,二皇子传信而来时都说,女帝冷落五皇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呢。连阎崇的宫人都待他刻薄,果然出生下贱的弃子到哪儿都是人人嫌恶的。”
小满轻步走到了桥头,身靠在一棵茂树旁,方好将她的身体遮隐。
两个宫女一高一矮,似是在为宫苑的石灯换烛。她们并不知道远处的茂树下藏隐着他人,自顾自的继续毫无顾忌的谈聊着。
矮个子的宫女声音细巧一些,听上去年岁不大,应是入宫不久。
“都说母凭子贵,五皇子好歹也是皇子,他们母子怎么就那么遭王上厌斥。”
“五皇子的生母是连我们都不如的女杂!听说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方法与王上露水情缘。偷偷生下的五皇子。被王上王后发现之后,将他们母子锁在了荒园,不给食饮衣用就是为了逼死他们母子,谁料,那女杂即便逼出了疯病,也将五皇子好好的养大了。”
高个子宫女的语气带着惋惜,并非是惋惜这对母子的悲惨遭遇,而是惋惜为何他活了下来,他就应该早点死去。
“他那一身骇人的伤疾,都是被人欺辱所致的,他根本活得不似个皇子,倒像个卑贱的奴人!”
詹南客,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子。
她曾对他这样说。
小满心弦一震,拉扯着她有些酸涩。
她自诩于悲哀的童年充斥着至亲的疏冷,可也仅仅是来自于母皇的疏冷。即便宫人冷眼,她还是以一个公主的标准在王宫里生活着,无人有胆量敢跳脱冷眼之外伤害她的体肤。
华丽的装扮,奢靡的吃食,诺大的宫殿,冬碳不缺,夏冰不绝。
她还拥有皇姐最无微不至的照怀。
她有想过詹南客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可如今看来,他们相差甚大。
他过着非人一般的生活,水深火热之中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是小满闻所未闻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