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侧大人!……陛下来了。”
帝侧殿的宫人匆匆忙忙的入殿通传。
自从帝侧詹南客被禁足后,阎崇帝已许久未踏入帝侧殿。
宫人们以为盛宠一时的帝侧就此失恩,久而久之,便也散漫惯了。
今日宴席,宫中忙得不可开交。谁能想席毕后,阎崇帝竟然携着宫卫数人,气势汹汹的来到这里。
这架势不像往日恩宠,倒像是来兴师问罪。
平日怠慢的帝侧殿宫人纷纷放下了手中作乐的玩物,规整着衣衫前来迎圣。
没有人知道阎崇帝这般阵仗所为何事,主径两侧此时匍匐着众人,他们埋着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阎崇帝带着人径直进入了殿阁内。宫人们面面相觑之下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久未踏出殿阁的帝侧,又是如何激怒了帝王。
帝侧殿内。
小满的身周带着扑面的酒气。
她醉步难稳,却端持着身姿一步一步靠近身前的男人。
詹南客抬起手想上前扶稳她,但在对上她的目光的霎那间,如雷霆劈身,将他遍体震颤。
又是那个眼神。
那个想透过他的眼睛去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神。
她满目的爱意落在他身上,腐蚀着他每一寸体肤。
像是要把他烧成灰烬后,重塑成另一个人。
她的瞳眸闪出耀眼光泽,望着他的眉眼如痴如醉。她缓缓抬起手,想去抚摸他的侧脸。就在目光落于他唇角的那道疤痕时,本轻扬的笑颜忽而凝固,眸光逐渐黯淡,凝结成霜。
停滞在他脸旁的手轻蜷着,漠然收回。
“拿上来。”
小满冷漠命令道。
身后的宫卫手中捧着一叠衣物,恭敬的大步向前。
在詹南客看清宫卫手中的衣物时,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小满从那叠衣物上拿过一张玄色面遮,她递在詹南客身前,厉声高扬:
“换上这身衣服,戴上它。”
袖中的双手握得发紧,仿若即将淌出血来。
他充红的双眸望向她,决绝的从齿间艰难拉扯出一个字:
“不。”
此时他才知道,她带着一众宫卫而来的目的。
她扬手一挥,凶厉非常:
“把帝侧的衣服扒了,将这身暗影卫统领的装束为帝侧换上!”
宫卫几人随即起势,蜂拥着朝詹南客扑去。
詹南客轻功一跃,身腾半空。矫健身姿退落数米。
一群人再次涌向他时,他不过长袖一挥,所有宫卫全全击退倒地,哀嚎连连。
然帝命难为,他们咬紧了牙关一一爬起身后,将詹南客团团围住。
此番交手,宫卫们都深知了他们与詹南客之间的功力之悬殊,他们犹豫之下未有一人敢向前一步。
“你们打不过我的。”
他们当然清楚。
可如此进退两难的境遇让众人静止于此。
忽然,一人侧身微动。
在詹南客抬掌御敌之际。
破入重围向他走来的,却是让他卸下一切防备的人。
她捧着凌乱的玄色衣袍,举在他的眼前,坚决不改:
“换上。”
她的步伐因醉意而参差。
她逼近着他。
他抗拒的摇着头后退。
悲望倾泻而出,淹没了他的自持,连话语都颤抖起来:
“别这么对我……”
“换上、换上他的衣服。”
闪烁的波光之中是他从未所见的哀求。
见到她目中盈满泪水的那一刻,他再无办法。
他似妥协一般停下了脚步。
血液凝固,他的面色霎然苍白。
唯有那双天造的眸,如血充红,盈满苍凉。
撤去其余人后,整座殿阁内只剩下名为夫妻的两个人。
他像一具虚空的壳,丧失神魂般的解下衣带,褪下外衫。
他艰难的抬起手,靠近她手捧的玄色外袍。
那衣袍似布满了尖锐的针,熊熊燃着猛烈的火,愈加靠近,愈是引得所触之处剧痛难耐。直至抓握在手时,若引火烧身,痛不欲生。
他一件一件穿上了那身并不属于他的衣服。
承载着她眼中并不属于他的爱意。
碾碎了他的心,破散了他的魂。
她举起了那张玄色的面遮。
覆在了他的脸上。
挡去了他最为破败的残缺。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摘下面遮。”
詹南客,以后别戴面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