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戴在脸上,他似乎并未打算取脱下来。他侧躺着,凝着身边空空的枕出神了许久。
沙哑的声音如丝,唯恐刺破静止的空气一般响起:
“小满,明日,我们去看日落好不好?”
风过吹动着窗扇颤颤巍巍。
涌入殿阁的凉意掀翻了案台上层层叠叠的薄纸。
飘然如翼般的薄纸散落一地。
一张张薄纸上画着惟妙惟肖的身影。
身穿婚服的男女执手相望。
共马驰骋的男女游历山水。
月灯之下的男女深情相拥。
画上的他。
没有面遮,也没有伤痕。
——
月夜。
一行军队穿行在郊野之外。
士兵手握火把,将长长的队伍在暗夜中映现成一条盘延的巨蛇。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玄色战甲,他身躯庞大,连所乘的战马都比旁人大上一圈,
他似是心不在焉,忽然发问道:
“我们离开皇都有三日了?”
身旁驾马道副将望向他:
“我说秦老大,您这日子都记不住了?”
“三日了……”
秦蛮喃喃着。
“今日应是陛下的生辰了。”
“生辰?”
大千弯着腰笑出了声:
“你去哪儿听来的陛下生辰之日?当今陛下的生辰可没人知道!”
秦蛮疑惑的侧首面向大千:
“什么意思?”
“当今陛下还是公主的时候就没过过生辰,没人知道她何年何月何时诞生,也不知道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还是先雪帝压根没把这女儿放在眼里……”
大千话语未落。
前方远处忽然人潮声汹涌而来。
秦蛮霎时间目露厉色,展臂示意。
几名将领所见皆提起警惕,拔出佩剑。身后的士兵也举着火把迎了上来。
火焰围聚,光芒所见之地人头攒动。
然而那些并非是所谓的散兵团。
而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大多为年轻的男性,满身脏污伤痕累累,不少人的手脚上都还锁着铁链。每一个人的鼻梁上都有一道深红的奴印。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年岁稍长,他向秦蛮走近,忽而双膝跪落,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他抬起身,坚定扬声:
“秦将军!我等皆为奴人,困于奴营数年,本以为将就此苟活一生,可就当知道您以奴人身份成为了国之大将以来,我等再不愿于那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等死!”
他双手抱拳,攥紧的拳头因施力而暴着青筋颤抖着:
“求请您!让我们追随于您!”
“将军!求求您收了我们吧!”
“我们愿随将军出生入死!”
“秦将军!让我们为您效力!”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浪潮一般一排排跪落在地,直至火光所不能及的远处不见尽头。
高扬的声音震颤着耳膜。
击穿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