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戏中被称为“周婆婆”的老妇闻声健步赶至门前,她理了理衣衫,褪下了方才精神笔挺的模样,微微弯起了背,扮作了一副老态。
门外,小满收落下油纸伞。她神色凝重早已卸下了戏中伪面。
老妇的余光扫视着小满的身后,确定只有她一人来此后,故态笑盈盈的将她请进了屋内。
“我要一辆马车。”
待屋门关掩,小满直抒其意道。
老妇虽有犹豫,但还是施礼道:“是,陛下。”
“还有。”
少女的脸上漫溢出了老妇从未所见过的肃意:
“暂时不要告诉师央,这里发生的一切。”
…
细雨纷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绒绒的雨落在人身上只会织成薄薄的一层水纱,裹得衣衫潮润却又称不得浸湿。
停滞的马匹被雨水洗刷得浑身水光油亮,牵着缰绳的马夫着了一身斗笠,宽大的帽檐将他的相貌都遮去了大半。
茅草屋院门开启。
闻得声响,马夫立即跃身跳下了马车,手脚麻利的敞开了车帘,落下了木阶。
小满挽着江誉清来到了马车前。
心中的踟蹰让她愣在原地不敢向前,挽着男人手臂的双手无意识的越束越紧。
直至那透着凉意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他应是察觉了她的不安。
她仰首望向他。
空洞无神的瞳眸空无一物,唯有她的倒影最为明晰。
他的浅笑似是在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安抚。
“江誉清,你相信我吗。”
“相信。”
他毫无犹豫,坚定不移。
“好。我们走。”
小满谋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
既能慢慢从江誉清口中挖出江家的条条罪证,又能给江家罪加一等。
还能在降罪江家时保得江誉清安然无恙。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万全之策。
只是。
这是一场以谎言与虚假塑造而成的黄粱之梦。
江誉清那短暂的下半生将一直活在这“万全之策”中。
无法逃离,也不能逃离。
马夫依照小满的吩咐,在马车驶出皇都城后绕着城外郊野不停歇的反复绕圈。
几天几夜停停走走。
直至雨停风止的那个夜晚,在江誉清熟睡之时,马车再度驶入了皇都城门。
马蹄声错落在寂静无声的夜,显得格外显耳。
高耸威严的宫门。
坚守的宫卫注意到了径直朝着王宫驶来的马车。
他们随即端起了一身肃厉,大步向前想要阻拦这越靠越近的胆大妄为之徒。
还未走近的马车忽然停滞了下来。
从中走下了一名衣着素简的少女。
在借灯火看清少女的面目时,一众宫卫惶恐之下齐刷刷的跪落在地。
刚要启声尊呼时,只见少女抬起一指,抵在了唇间。
深解圣意的宫卫不敢发出声响,众人躬身退撤两旁,恭迎着那辆与王宫格格不入的马车驶入了宫门。
马车穿过诺大的王宫前朝,直入了后宫内地殿的方向。
直至停在了宫苑边郊,一座静谧的荒山之下。
这里——
是临崖台。
少时,小满曾被徐家公子骗着上了这座被封禁的后山。
她知道临崖台半山腰上有一座荒废的房屋。
这就是她的计划。
她要把江誉清藏在临崖台。
晨光才方方染透天际。
鸟啼声清脆悦耳。
江誉清撑坐着起身时,小满随之将外袍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们到了。”小满说。
“好。”
他的声音轻若浮羽,还充盈着浓重的沙哑。
接连几日的“赶路”对于抱病之人着实不易。
他的强撑伪装的并不拙劣,只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虚弱让小满心中一紧。
“你全程都不问我,我要带你去哪儿?”
从他跟她走的那一刻起,他对他们的所行,只字未询。
他似乎并不在意。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是对她深信不疑。
他面向她,目光是散落的,可其中满含的温流游染过她遍身,让她为之沉溺。
“只要有你,哪里都好。”
她握过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对于曾前游刃有余的出口成慌,此时她的编造显得有些心虚:
“这里是国界边沿的一座鲜有人知的村庄。我在这里的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