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伤势颇重,大夫开了些药,嘱咐静养,勾弦送大夫出去后,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啧啧称奇,挨了马蹄都能活下来,真是命硬。
杜檀昔推门而入,“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静养就行。”
她放下心来,道:“你们去看好两个孩子,我在这守会儿。”
前几天闹得厉害,这是又和好了?嘉宁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好心提醒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他欺负——”话还没说完,勾弦几个大跨步过去拖着她胳膊出去了。
“干嘛,凭什么不让我说话!”嘉宁气得掐他。
“疼疼!轻点,这边说话。”
他捂着胳膊到楼梯口,招了招手,嘉宁摆了张不情愿的脸跟在后头。
“钦差是个拧巴人,和屋里躺的那个一样,两个拧巴,你叽叽喳喳火上浇油,是不想俩人和好了?”
“肯定不想,我恨不得把他赶走。”
勾弦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只是闹了点矛盾,见嘉宁深仇大恨的样子,满头雾水。李言看着不坏啊,巴巴跟了好几天也没见走,怎么她这么讨厌李言?
“烦死了,”嘉宁不想和他解释,准备去外面逛逛,想起楼上还有两个孩子又上去了,“你就在这站着,要是屋里有什么动静就喊我。”
“得嘞。”勾弦嘴里应和,转身就下楼喝酒去了,一个重伤之人还能做什么,白担心。
杜檀昔远远望着床上的人,眼神复杂,他要杀她又救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相信李言是真心悔过,想来只是苦肉计罢了,真实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就是代价太大,要是真丧命怎么办?
不过她救过他一命,现在他还她一命,也算互不相欠。
杜檀昔转身要走,背后传来微弱的咳声:“水……”
茶盏刚挨上唇,李言该是渴狠了,低头喝了个精光,杜檀昔又倒来一杯。
几杯茶水入腹,他缓缓睁眼,竟见杜檀昔坐在床头。
是错觉?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杜檀昔已经转身把茶盏放回桌上:“好点了?”
他忙答道:“好了。”
“嗯,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
“等等。”李言捂住胸口,忍痛起身。
“还有事吗?”她停下脚步,背对着问道。
“……对不起。”
他终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件事,也知道杜檀昔早已看穿。
“我不懂中郎将意思。”杜檀昔语气不咸不淡。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带了未曾察觉的卑微和讨好,想求得原谅。可惜,她最不信嘴上的话,今日这样说,明日那样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由冷笑出声。
李言明白冷笑中的含义,低头见了腰间的玉佩,一把攥下,走到跟前举起:“我以亡母名义起誓,今后若对杜檀昔动一分杀念,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块玉她见过的,为了应付十三娘她把李言这块玉送了出去,如今竟敢以亡母名义起誓,真是……胆大妄为。
李言以为她还不信,思来想去,拉过杜檀昔的手把玉塞给她,“我要是违背誓言,你就毁了这块玉。”
带着余温的双鱼玉佩静静躺在手心,花纹醒目,她有些看不透李言了,是诚心悔改还是以亡母起誓当幌子?
很快,杜檀昔冷静下来,此行前来明面是查官银被盗案实则是太子谋逆案,上次李言杀她不成,怀疑她会心存报复,因此不停拉低姿态讨好她,想来此举还是为了太子。
想到这她更恼了,在他看来,她就是那种不明辨是非蓄意报复的小人?
杜檀昔想把玉直接甩他身上,再骂一通,转念想到街上的疯马事件,刚好运走乞丐的事被揭露,刚好两个小孩就在大街上,更刚好的是马疯的这样凑巧,也不知道是长安哪个官员给她的下马威。
她记得李言父亲就在长安,从一品国公,虽无实权但身份尊贵。
也是蒙祖上争气,李言的祖父跟着高祖和太宗马背打天下,东征西讨,功勋累累,才被赐国姓李,可惜李言的父亲李焕资质平平,继承了国公位子后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李言贵为世子,将来可以和他父亲一样吃祖上老本,但他许是心有不甘,早早到洛阳投身军营。
说起来这父子俩关系看似不太好,到长安几天也没见他回家过。
心思转了两圈,杜檀昔决定收下玉佩,天后既然敢派李言来,肯定是别有用意,比如长安官员间的关系。况且李武功高强,又被她拿捏住把柄,是个可以利用之人。
“行,我收下了。”她又问:“不反悔?”
李言见她笑了,眉头舒展开来,摇摇头:“不后悔。”
瞥见他泛白的脸色,杜檀昔把玉佩收进怀里带上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