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外人皆道崔家娘子是一株不可多得的红山茶,一株开遍满山热烈。可徐恒邈认为,这崔家娘子,与他眼中所见并不相同。她更像是一株清雅高洁的白山茶,只是缓缓开放,并不试图与园中艳丽的颜色相争,只默默散发着独熟于自己的冷冽香气,既不奢求他人多看一眼,也不需要听见别人对这绝色的赞赏。
这样便很好。
徐恒邈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再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
宴席结束后,平阳公主一家与帝后道别,又在宫门与宁昌侯府一家分别。
马车离开宫城,已有行了一段路了。
徐恒邈端坐在一侧,抬头却发觉父母的目光正牢牢锁在他的身上。
平阳公主笑着打趣他,“怎么高兴傻了?还是不好意思在爹娘面前展示你的喜悦?”
徐恒邈耸了耸肩,别过脸去,“阿娘,我困了,我要睡一会儿。”
平阳公主知道徐恒邈是在装睡,也不管他听不听,只一股脑地将话往外倒。
“你这个臭小子,刚刚在圣上面前还敢说什么不愿为儿女私情而耽搁正务。幸而圣上宽厚,未曾怪罪于你。若是你敢坏了赐婚这件大事,我回去定然饶不了你。”
徐恒邈闭着眼睛,幽幽回了一句,“阿娘,召我回来之前,你与圣上便有了主意吧?”
平阳公主倒是坦然也不避讳,“每次寄信给你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要么便说军务繁忙,要么又说要行军练兵。来来去去,推三阻四,也没句实话。我索性去求了圣上,召你回来,早早将这婚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像崔娘子这样的好孩子,你能娶到是你的福气。若你再晚一步,也不知道这福气是否能落到你的身上,亏得我为你精心打算,还惹你不高兴了?”
驸马徐睿识平日里并不多话。今夜竟也难得开起了玩笑,“我看他倒是欣喜得要紧,眼睛可一直瞄着人家崔娘子,嘴实在是硬。”
平阳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刚刚我也瞧见了,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原来真的是盯着崔娘子啊!我还以为我家阿邈只会看灯看花呢!”
徐恒邈顿时没了睡意,一骨碌坐直了,“阿爹阿娘,你们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我只不过是在这之前见过崔娘子一眼,今日再见觉得实在神奇罢了。”
平阳公主最是会抓住话里的重点的,她察觉有异,又坐得离徐恒邈近一些。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竟然也沉得住气,偷偷瞒着不告诉我们。”
徐恒邈无奈地耸耸肩,实在有些难以招架自家阿娘的追问,“不过是半月前我到缘积寺去了一趟,遥遥见了崔娘子一面,她并不知,仅此而已。”
平阳公主抚掌大笑,“驸马,你看看,我们这儿子可算是开窍了,居然懂得会为自己求姻缘了。人人都说缘积寺求姻缘实在灵验,我开始不信,没想到阿邈去了一趟便得了这桩好婚事,看来我改日要到寺里上香还愿才是。”
徐恒邈的脸僵了僵,“阿娘,我上回去是为你们求平安符的,并非是为我求姻缘的。况且这婚事你不早便与圣上说好了,即便是神仙显灵,也没有你的动作快吧?”
平阳公主敛住笑容,佯装生气打了他一下,“你惯是会还嘴的。即便如此,在缘积寺遇见了便是有缘,这便说明你们这桩婚事是佳偶天成,缘分早已注定,只是圣上与我替你们加固而已。”
徐恒邈见辩驳不过,只好闭嘴了。
回府后,平阳公主还想要再同徐恒邈说一会儿话。恰好裴永前来寻他,徐恒邈才得了一个光明正大离开的理由。
快步走了一段路后,裴永方才回话,“郎君,我循着线索再去查了查。发现那蔓枯草毒,并非是易得之物,起码在宁国,得到一瓶比登天还要难。只因此草产自珲曜国,但数量极少。且毒药的配比极为精细,那让人片刻倒地的毒药,其中便含有大量的蔓枯草毒素。想要收集这么多毒草去制一包毒粉,不下百金。若是那戴阳真要杀人,为何要选择这么昂贵的毒粉去毒杀崔娘子呢?”
徐恒邈眼底即刻蒙上一层冰冷的雾气,“如果我想得没错,应该是有人想要杀崔娘子,只是借了戴阳之手。又怕戴阳泄密,因此暗中给戴阳下毒,在事发后他便会气绝,若是他得手了,到时候便是一箭双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浪荡子,毒杀崔娘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觉得,到时候官府会不会将戴阳的死,断定为畏罪自杀呢?”
听完徐恒邈的分析后,裴永恍然大悟,“对啊,如果这样的话,那幕后之人便能逃得干干净净了。”
很快,裴永心底又起了疑问,“可这人为何要选了一个好色之徒去毒杀崔娘子。依照戴阳的个性,不像是会下此狠手的人。此人不过是一个浪荡子,用钱财收买他怕是看不上。”
徐恒邈不由得收紧拳头,侧身问了一句,“如果戴阳不知道他得到的粉末是蔓枯草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