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三日,怀仪便收到兄长的书信,京兆尹郑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判了秋后问斩,现已抄了家。
想起郑宏那儿子的惨状,谢怀恩就有些头皮发麻。他让下属将人打了一顿后,特意交代卖进了南风馆。
管事的以为郑少爷开罪了大将军世子,想着将人万般折磨也好讨好谢怀恩,谁知人刚送过去接了两天客就死了。那死状甚是凄惨,听说被人拔了牙,掏了内脏,又切了命根子,血淋淋的吓坏了一众小倌。
这样残暴血腥的结果谢怀恩自然一笔带过。
“世子还是很疼娘娘的。”柳宛眨了眨眼,羡慕不已。世家贵女皆看不惯皇后的肆意张扬,毫无淑女风范,可谁不曾暗暗羡慕皇后有那样不问缘由只管护短的父亲与兄长呢?
她还记得夫君曾说京兆尹是谢将军的人,可世子为了给娘娘出气,将所有罪证上呈给皇帝,又请命亲自去抄了家。还有那位口无遮拦、心狠手辣的郑公子,听说尸体被扔在城郊乱葬岗,遭野狗啃得只剩碎渣子。
谢怀仪听了从鼻腔发出一个“哼”字,却什么话都没说。
兄长确实足够纵容宠溺她。
如若阿娘还在,他们一家人定然圆圆满满。
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情绪瞬间低落,眸底情绪莫名,柳宛不知怎的在那双向来傲气的双眸中看出了哀伤,只是那丝情绪流失得极快,再细看,黑眸分明,看不出任何波动。
“娘娘,臣妇是不是说错话了?”柳宛试探性开口。
谢怀仪猛地回神,就见柳宛睁着一双盈盈杏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闭着眼,食指按着眉心,声音有些疲惫:“没有,本宫只是想起,这些年来兄长待我的确尚可。”
她说的有所保留,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众人只知她有一放在心尖儿上的小郎君,只是小郎君命短无福。
他们都不知道林廷之为何会溺毙于冰冷湖水中。
确实抛开那两件事,兄长对她极好,要星星还再送个月亮。
柳宛眼光微动,低眉顺眼跟在怀仪旁边,柳氏与谢氏只是泛泛之交,算不得十分相熟,她只是觉得疑惑,皇后未出阁时,性格肆意明媚,却在入主东宫后,性情大变,同娘家关系也变得僵硬。
听闻那位世子总是被娘娘骂。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宛越想越远,等抬头才发现皇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惊出一身冷汗。
“娘娘。”
声音有些小,透露着一股心虚。
不过谢怀仪不在意,她可以把握人的生死,却不能掌控人的思想。
柳宛心存疑虑也正常,在外人看来,娘家煊赫,又对她格外宽宥,为她保驾护航,有这样一个完美娘家,她为什么还要处处挑刺?
“走吧。”谢怀仪理了理新换的襦裙,率先起身走在前方。
“娘娘,去哪里?”
“出宫。”她依旧着红裙,背影纤细窈窕,步履轻快,风格一如既往的明媚张扬。
皇后似乎更适合自由。
柳宛脑海中莫名闪现过这个念头。
“三娘,快点!”
谢怀仪在前面催。
听到催促声,柳宛赶紧摇了摇头,甩掉过于纷杂的思绪,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这次出宫怀仪的兴致不算高,大抵是上回已将感兴趣的小玩意儿买回宫中,这次看什么都有些乏味。
看着怀仪兴致缺缺,柳宛适时提议:“夫人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去白玉堂瞧瞧,那里有上京时下最新鲜的首饰款样,许多贵女都爱上那里……”
“好啊。”谢怀仪眉眼微弯,对上柳宛的眼睛,答应得很是爽快。
柳宛一愣,准备好的说辞在舌尖打了几个圈,只得再度吞入腹中。
她快一步在前方引路,谢怀仪跟在后方,指腹摩挲着涂有蔻丹的艳红指甲,眼中的笑又深了些。
真是……有些期待呢。
方走进白玉堂大门,便有掌柜殷勤招待,引着谢怀仪与柳宛去看首饰,更是贴心介绍材质工艺。
谢怀仪随意扫了一眼那些所谓时下最新的首饰,款式倒是不错,可她没多大兴趣。
只是,怀仪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柳宛,只见她垂着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仪移过目光,抬头扫了周围一眼,扶梯之上,还有个二楼。
她来了兴趣,问:“没有更好的吗?”
“有是有。”掌柜说得迟疑,面露难色。“小店有个镇店之宝,名唤青玉镂空手镯,成色极好,有些年份了。只是东家不开口,小人也不敢做主。”
“这样啊~”怀仪拉长了调子,皱着眉头,不无遗憾的感慨。“那我们也不好为难掌柜,便算了吧。”
“三娘,我们再去逛逛其它地方。”
意料之中,柳宛听到她话的那一刻面上露出了一抹焦虑,谢怀仪真的很想看看,骗个人都有内疚感的柳宛会说出什么话来留住她。
“夫人……您不看看其它首饰吗?”
谢怀仪故意说:“可是其它的我都不喜欢。”
她说完拉着柳宛往门口走去,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