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大方,可他的知识是真的要不够用了,低声解释道:“今年的状元郎是裴家三公子裴映洲,不光殿试得了圣上亲口嘉奖,供奉翰林。人也是俊美无双,不知落了多少女子芳心。”
“哦?”听到这个名字,藤月来了兴致,从明月楼的窗台打帘而望。
只听得楼下一句激动的“来了来了!”人群突然喧哗起来。
姑娘们有的踮起脚,有的挥舞着手帕,更有大胆的将小巧的香囊丢下去,都被马背上的人一一无视。
藤月挑眉,顺着方向看去。
少年郎一袭红衣,剑眉星目的长相,端坐马上,偏偏眉眼在濛濛细雨中似盛了春情,搅动了一池春水。只是神情孤傲清冷,像朵难以采撷的高岭之花。
芝兰玉树。
倒真是一副好颜色。
正心中思虑,不妨那人眉眼微抬,看了过来,使她不得不与楼下这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新科状元四目相对。
裴映洲本是想避开那些夹杂着爱慕和狂热的目光,没想到一双秋瞳直直撞进他眼底。
与他见过的那些京中含羞带怯的闺秀不同,姑娘看见他,并未移开眼,大胆又澄澈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好奇。
那双眼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短暂停顿了一下别开眼去,忽听得一声“郎君!”循着声音,不知从哪出现一个绣球朝他而来。
时下流行“榜下捉婿”,即在发榜之日有女儿的富绅们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那情景简直就是抢,坊间戏称“捉婿”。
可人人都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裴家三公子,裴家是何等人家?
传言裴家祖上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后来迁至金陵,娶了翰林世家嫡长女林婉之为妻,便渐渐不走武官的路子了。
裴家势力盘根错节,裴公子的祖父是太子太傅,虽说没有实权,当今天子见了还要尊称一声老师,桃李满天下。父亲裴弛被封为国公,两个哥哥也已出仕。如今裴三公子自己高中状元即将入翰林修撰,可谓是满门荣华。
别说乡绅,就是京中高门,能入裴家眼的也没有几个。竟还有女子敢直接抛绣球,不知该夸赞其勇气可嘉还是说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的其他姑娘又急又气,只恨自己不曾这般大胆,错失良婿。侍从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高门女子,自己贸然接了岂非祸事?
宋蕊初急急地在楼上绞着帕子,心里也没底气。但她还是巴巴地向楼下望着,希望那个人能接下她的绣球。
她是户部尚书之女,与裴映洲的妹妹是手帕交,昨日听说裴映洲要游街,心里便紧了紧。
裴映洲虽未行冠礼,但才名远播,无侍妾通房。裴家遵循“有妻无妾”的祖训,便是尚公主也是可的。她去裴家见过两回,当真当得起一个君子端方。这样的人,叫她怎能不属意?
听裴青黛说裴家早就有意为他相看,是裴映洲一心治学一拖再拖。如今中了状元,娶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
宋蕊初平日行事谨慎,连绣球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是投壶的好手,准头往日宴会上没有不夸的。绣球上连了金色的流苏,如同初开的花蕊,她去裴府时最喜用此装饰,就为留个显眼的印象,裴映洲见了定能认出来是她。
若他有意接了绣球,便是良缘天定,皆大欢喜。若是未接,她扔的隐蔽,谁能知道是她宋蕊初?大不了死不承认就是。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颗抛在空中的绣球,有些人甚至屏住呼吸,裴映洲虽不会武功,轻巧躲过还是可以的,他正准备侧身,听得破空之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锦绣坊的木桩上已多了一物。
绣球稳稳当当地落在钉在其上,金灿灿的流苏,晃眼地飘在空中。
宋蕊初神色一惊,抬眼望去,对面作男子打扮的姑娘明媚如春日桃花,那双眸子更似明珠生晕,摄人心魄。
宋蕊初看着她的口型,瞪大双眼,忘了反应。
姑娘神色坦然,双手作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丝毫不在意下方裴映洲投来的目光,俏皮的像是刚刚开了一个玩笑。
可是宋蕊初读懂了她的口型。
“承让。”
她说。
楼下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待众人回过头来,只记得刚刚对面楼上隐隐约约有个人截了绣球,大郢虽民风开化,也断没有女子抛头露面截绣球的本事和道理,都心下默认不知是哪家武艺高强又顽劣的公子。
有人不免嘀咕,这哪家的郎君,不会也看中了状元郎来抢人吧?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姑娘婶子白了眼:“裴郎君谪仙似的人,有男子爱慕怎么了?没见识!”
方才那事一闹,裴映洲接下来的路倒是顺畅了许多,众人不知扔绣球之人的身份,但也知必是哪家的高门小姐。
大家都看得清楚,如此裴郎君都闪身,旁人还有什么机会?一片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