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向喜欢光风霁月的君子,可惜很快,他们会一同落入泥淖。
藤月走后,暗中的人现了身,正是那日明月楼的黑衣人。齐云天睁大眼,此人居然是当年青鸾军中失踪的青觉。
“我竟不知,你对小姐有这般心思。”似是不耻萧贺的言行,青觉说。
“那又如何?”萧贺没避开一旁的齐云天,径直说道:“你应当庆幸,如此我才能为你们心甘情愿的卖命。”
“如此,你既布了局,为何不告诉她青田山上的密室,让她早日探寻到真相?”
“青觉,你真是越发沉不住气。我说过,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你也听到了,她不愿与裴映洲和离。”萧贺语气似是无奈。
“你们青鸾军,一直暗中蛰伏,在没有确认你们唯一的主子有没有平反之心时,我劝你不要拿自己做赌注。且我发现,有另一波人也迫不及待地想挖掘当年的真相呢。”
那晚让小石头赠碧玺之人是他没错,但碧玺的出现着实可疑。
常年的摸爬滚打让萧贺意识到那并不只是一个巧合,只是石磊的姐姐已死,线索就此断了。
“我自有考量。”
“你最好是。”青觉道。
“赌约还没有结束,我们来日方长。”萧贺看着山间逐渐远去的背影道。
她竟这般急切,不肯等雨停。
山间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来时微有阳光,去时落了大雨。
雨打芭蕉,淋湿暑气。
裴映洲手撑油纸伞,站在雨中,眼角微微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贯爱洁的人,衣服被洇湿了大块也没有上一旁的马车。
藤月下山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她故作不知,向红缨走去。
红缨是她在桃溪训的一匹枣红马,跟着她一路到了扶风。
看到来人,裴映洲的眸子如星般亮起来,他说:“山间突然下起大雨,望着今日应不会停。我等你的时候换了马车,已经让听风在一旁的村镇安排好住处了。”
“裴大人今天倒是出奇的殷勤。”
藤月解开马绳,婉拒道:“不用。我今日骑马来,左不过淋湿回去换一身衣裳,往日在尹州和五哥出去玩,也是这般。且如果把红缨丢在这里,它会难过的。”
姑娘说完,准备翻身上马,忽的感受到一股阻力。
一贯沉默不语的人牵住了她的衣袖,又轻轻放开。
“你去坐马车,我带它回家。”
裴映洲将伞递给她,话语中莫名透着一丝委屈和不容置疑,唤一旁的侍从:“听风,送夫人去客栈。”
藤月今日和萧贺周旋许久已是疲累,懒得再争,便任由裴映洲去了。
倒是听风踯躅道:“大人,不如让属下来……”
“无碍。”裴映洲利落上马,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雨水顺着郎君的鬓角落下来,连着黑衣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驾!”
马蹄溅起朵朵水花,男人如雨中的一支利箭,划破雨幕而去。
青田山到扶风镇并不算近,按理说骑马比马车快,可是裴映洲许久未归。
等藤月察觉屋外有声音时,已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
她听见听风在外面絮絮叨叨:“公子,您怎淋成这样,快些进去用热水驱驱寒,我这便唤人给您煮碗姜汤。”
随着杂七杂八的脚步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藤月在房间坐了会儿,想了想,最终下楼。
听风正端着姜汤要往屋里送去,看见她,隐隐有些不赞同的神色,藤月只当没看见,低声道:“我来吧。”
姑娘接过侍从手中的碗:“今日你也辛苦,早些去歇息。”
听风这才满意地放了手。
屋内,裴映洲整理好外衣,看着那方帕子,却没整理好自己的心。
今日实在是如心坐秋千,初初察觉藤月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毫无疑问他是喜悦充斥着激动的。
可是眼下对方这般不愿承认的态度,他未和姑娘相处过,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他火速将帕子塞在怀里,开了口。
“进来吧。”
不想竟是藤月。
“喏,”藤月将姜汤端给面前的人,“我方才在楼下看见,就顺手给你端了上来。”
“多谢。”裴映洲只觉怀中那方帕子灼烧着胸膛似的,接过姜汤,低身灌着,不敢抬头。
藤月未察觉他的神色,先行开口,问道:“今日下了大雨,为何还要等我?”
“我既说过等你,便不会再失约。”男人未经思考,话已出口。
像茶馆里被开除的伙计似的。
裴映洲心中懊恼。
藤月突然哽住。
真是个犟种,这么多年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