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藤月回道。
一时殿中只剩下萧贺、藤月和裴映洲,还有与此案有关的若干人等。
魏念慈的贴身侍女早已被押下,她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着。
萧贺未与藤月言语,而是径直走到那宫女面前,问道:“今日便是你贴身伺候十一公主?”
“是…”宫女不敢抬头,声如蚊呐。
“你且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如有虚言,定不轻饶。”萧贺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他面色阴沉,神情十分骇人。
藤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侍女也听闻过这位萧统领的大名,传言萧统领不近人情,手段铁血,她哪敢有所隐瞒,哭诉道:“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公主方才突觉不适,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
“若如你所说,公主是突发恶疾?”萧贺的目光逡巡至藤月跟前,与藤月的目光几乎相接,裴映洲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对方的眼神,问那侍女道:“方才在席上,你的所做所言,都一一道来。”
“奴婢发誓,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宫女不住地在地上磕头,哭的凄哀:“公主日日用药,离不得身。今日奴婢像往常一般给公主端了药来,喝完药后不久,公主便突觉不适……”
“药呢?”裴映洲问。
“药渣还在炉子里,今日大典,人人忙着布置,应该还未来得及倒。”
“去,把公主用药的药渣端过来让太医查验。”萧贺示意手下,顺着裴映洲的话道。
太医也跟着眼前一亮,十一公主为人和善,又深受魏明帝喜爱,太医院向来都是紧着用药,从不曾出差错,若是查出药渣是旁人做的手脚,说不定自己还能免于一死……
药渣被端来,太医捻起残渣,闻了闻,眉头紧皱,跪下道:“二位大人、郡主,此药有问题!”
藤月也跟着捻了些碎渣在手里,轻轻地嗅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辛辣之味。
太医面色惊恐,解释道:“公主的病,需以草乌入药。公主病情不稳,这些年太医院都是早早炮制好,以备不时之需,绝不会匆忙以生乌入药。寻常人无法分辨,可若有人暗中将这味药引换成生的,对公主来说,便是致命的毒药啊!”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可能是太医院匆忙配错。
听及此,萧贺面色不变,甚至有些玩味地问裴映洲道:“若是依太医院所言,并非错用,便是有人换了药引,以此置公主于死地。裴大人怎么看?”
方才拼命磕头地宫女已是头破血流,道:“大人明察!奴婢侍奉公主多年,绝不会加害公主!”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神色仓惶地指认:“我知道了,定是有人暗中换了药!奴婢煎药看药都不曾合眼,唯有今日,贤妃娘娘身边的锦玉曾唤奴婢去司衣局取时兴的防风披子,奴婢便离开了片刻……”
她的话语急切,字字句句都指向贤妃的贴身婢女。
眼下贤妃送陛下回宫,若是唤了她的贴身婢女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怀疑十一公主离世与贤妃有关?
藤月知道太子生辰定不会风平浪静,但她并不认为此事是贤妃所为。
不说贤妃本就聪慧,宫中浸淫多年,什么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未见过。她与魏念慈明面上并无过节,就算想要暗害对方,又怎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前去,还让对方在太子生辰这般重要的日子毒发?
猜测归猜测,饶是无人觉得可能的事,也要经过一番调查才能有所推论。萧贺低声朝手下道:“你去把贤妃宫中的锦玉带过来。”
此时的贤妃,正扶着魏明帝,走在御花园中,距入秋还有些日子,花园里的花草尚算繁茂。
只是起了风,也不知还能明媚几时。
魏明帝年岁在历代帝王中并不算高,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有不停变革的野心。他想在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亲政以来,勤勉有加,心思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这些年夙兴夜寐,他表面上身体强健,其实早已中空,只是龙体有恙一事,除了贤妃并无人知晓。
今日十一突然病发,魏明帝受了刺激竟是险些跟着一头栽倒,还是贤妃机智,替他遮掩了过去。
贤妃的目光无心在御花园中的花草上停留,她心中复杂,十分沉默。
魏念慈…
她不信来世,只是若有报应一说,总有人要下地狱的。可惜她已非从前,若是故人相见,也是面目全非。
魏明帝拉住贤妃的手,仿佛忆起美好的从前,叹了一口气道:“念慈不肖她母妃,反而像她。年幼时念慈最喜欢在御花园中放风筝,朕同皇后便坐在庭中看着,心中十分欢喜。”
贤妃知道魏明帝口中的皇后是谁,不是淑贵妃,而是早逝的睦景皇后。
她心中嗤笑,活着不珍惜,死了不过一抔黄土,装模作样地缅怀,难道还想让人赞一句帝王用情至深么?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