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月今日穿的朴素。
碧簪挽发,碧簪是五哥藤原所赠;腰间别一根长鞭,其上镶嵌的碧玺泛出温润的光泽。
她知道无法带武器入殿,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要让他们同她一起。
那些逝去的人。
——少女的父母、碧城的子民。
还有这么多年支撑着她的一切,阿布额吉、二哥五哥……
身无长物,亦算有亲友相陪。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算辜负了。
青丝在风中飞舞,连同鼓声节奏一下一下擂在人的心上。像是宣泄着这么多年的悲伤与愤慨,听得过往的人心神大震。
凡击登闻鼓,或敌兵来围城、太子薨逝;或有冤需陈,牵涉广泛。魏明帝少时即位,整个大郢动乱不堪,因此又加了一条,敲登闻鼓者需先庭杖三十,对寻常人来说,无异于以命陈情,所以这些年,也未曾有人击鼓。
姑娘却敲的坚定。
敲登闻鼓,暴露自己的身份,并非藤月心血来潮。她不想躲在他人的荫蔽之下,更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赌一把。
萧贺昨日敢如此说,定是暗中经过魏明帝许可。那就说明,魏明帝并不想保宋成武,压下水道沉船之事,只是在等一个时间,一击即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宋成武一旦入狱,他背后的势力必然会被深挖。起初藤月不确定,指使宋成武的是陛下还是杨相,现在她却知道了。
陛下允许宋成武怀揣着这个秘密在乡野之地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心中岂会真的放心。
藤月心中隐隐猜测,魏明帝之所以一直放任宋成武蜗居韶州,不一定是因为顾念贤妃,而是因为青田山藏着的私军。
宋成武是铸建私军最好的人选。
当年粮草是弟弟杨文杰督运,杨相定是知晓的。若他当时与陛下合谋使樊家无援、粮草断绝,时任舒原知县的宋成武便是关键的一枚棋子。
在韶州时她与萧贺曾进入青田山的密室,眼下这些武器私军应当被陛下放给萧贺掌管,宋成武便无用了。
所以他才那么急着和太子搭线。
臣子可以有错,陛下却不能有污点。魏明帝本就忌讳杨相专权,如今想让宋成武承担当年的一切,更想一箭双雕,将杨中正拉下水。
此时揭露自己司徒月的身份,便是为镇国公府昭雪的最好时机。
思绪理清楚,藤月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如果碧城只是一场意外,她又岂会如此难以忘怀?可是无论是魏明帝,杨相、还是宋成武…他们精心织就了一张大网,只为将整个镇国公府一网打尽。
包括现在的她,这一场博弈,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者?
“郡主…”官员一时也被这场景震慑,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话将藤月从情绪里拉出。
姑娘的鼓声未停,朗声道:“烦请阁下前去通禀陛下,镇国公府遗孤司徒月,有冤!”
鼓声是故人的哀嚎,也是她冲锋的号角。
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
“是…”官员擦了擦鬓角,只觉这带着凉意的秋也要让人落下汗来。
他话语踌躇对藤月道:“宫中有规定,凡击鼓者均需先庭杖三十…就算是郡主,也无法违例…”
官员实在是有些一头雾水,明安郡主不是尹州人吗,为何会突然成了镇国公府遗孤还要击鼓鸣冤?
他不敢细想,忙派人向宫内通传。
朝堂之上,裴映洲毫不畏惧帝王深沉的目光,继续道:“宋成武时任舒原知县,粮草押运从桃溪的碧城要经过舒原,如今这些信件又隐隐与粮草失踪有关,粮草失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微臣在韶州的粮草船上,曾发现一枚印章,这枚印章,正是宰相大人的弟弟杨文杰所有。杨文杰已死,但是臣有疑问。印章于官员来说,与性命无异。这般重要的物什,为何会被遗落在沉船内?”
句句发问,字字珠玑。
“微臣恳请陛下彻查!”
一时那些晦暗不明的目光投向了杨相。
真是疯了!
裴弛心中又气又惊,恨不得将裴映洲拽出宫门,让他即刻住嘴。
裴映洲的话如钉:“当年青鸾军明明打了胜仗,却因粮草有误不得不退守。然有人暗中走漏消息,令阿尔斯勒士气大振,即刻攻城。碧城孤立无援,主将樊若元连同镇国公府满门战死,为何最后却被定为守城不力,主将判断失误?”
当年碧城的惨状摊开在明面上,魏明帝心里有准备,但一时竟有些抗拒这般冷傲的目光。
“裴大人,你是在质问陛下吗?此话未必太过放肆了!”
杨中正站在首端,神色无丝毫惊慌,他身后站出一青年男子,止了裴映洲的话,淡然道:“碧城沦陷,已成定局,陛下也正是顾念旧情,虽说镇国公府有罪,却未株连。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