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宋成武径直拒绝道:“臣已无他话。”
“粮草失事的消息是我走漏,十一公主也是我指使锦玉下药,臣自知罪无可恕,但求一死。”
贤妃拭去眼角的泪,听到这话心中也震惊,一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看清这个父亲。
为什么?
他竟甘心赴死?
宋成武一辈子为了荣华奔忙,到头来却甘心赴死?
贤妃心情复杂,她的目光不经意与宋成武对上,对方竟是十分欣慰似的扫过自己,然后浅浅略过杨相,最终定格在太子身上又离开。
魏明帝心底已明白,宋成武这步棋算是废子。不过问不出什么是意料之中,挥挥手,厌烦似的道:“带下去,秋后处斩吧。”
他今日头疼的厉害,已不想再纠缠,复对藤月说:“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天牢有萧贺在。”
“宋成武泄露军情、毒害公主是大罪,但是他早早地被赶出宋家,又与两个女儿断了关系,朕也无法追究其他人。”魏明帝道:“碧城之事,朕深感痛惜。”
这便是不想再追究了。
桃溪水道,雷声大雨点小。
藤月的手紧攥成拳,她去看那高坐上的人,魏明帝眼带关怀,仿佛真的为她好。杨相事不关己,一双矍铄的眸子落在虚空,嘴角似挂了缕淡淡的嘲讽。
“陛下,微臣还有一问。”一旁的裴映洲上前道:“既如此,押送粮草的杨文杰呢?粮草为何会在桃溪失事?至关重要的印章为又何会遗漏在沉船中?”
“杨文杰当年便已身亡。”魏明帝道。
“陛下。”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相突然开了口:“老臣有话要说,也是想给二位小辈解个惑。”
魏明帝眼神示意杨文正说下去。
“当年臣弟奉命押运粮草,谁知船舱进水,无法补救,他气急攻心,呕血而死,因此也不慎将印章遗落在船中。”
“陛下是知道的,当年之事,皆是一场意外。所以臣弟死后,陛下对此事也没有多加追究。”杨中正的神情不似作伪,带了些失去弟弟的悲痛。
魏明帝头疼的厉害,应道:“杨相所说确是事实。藤月,朕知你心中悲痛,如今宋成武已认罪,朕便恢复镇国公府的门楣,下诏为你的父母昭雪。你觉得如何?”
宋成武一人伏诛。
这不是藤月想要的结果。
可是魏明帝开口,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宋成武认了全部罪责,杨文杰已死,她该怎么样,才能将头顶的这两座大山移走?理智告诉藤月她不能冲动,姑娘最终伏下身道:“臣女叩谢陛下。”
临走时,她对上了魏明帝的眼神。
魏明帝看着她,像看着一个胡闹的孩童。
她好像没有输,可是也没有赢。
落雨了。
整座宫殿被沉沉雨幕笼罩,看不见一丝光亮,台阶上那几盏秋菊,在风雨中花枝寥落。
藤月出了大殿,春华想要跟上去,被裴映洲拦下。
“让她静静吧。”裴映洲道。
有马车在姑娘跟前停下。
车帘掀开,风雨飘摇中,藤月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对方的声音混浊在沉沉的雨幕中,带了些许怜悯:“小友可需避一避雨?”
“多谢丞相大人,不必。”藤月觉得那声音像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似的,回到。
“小女娃,老夫知道你心有不甘,只是这郢都,我待的年岁比你活着的时间都长。”马车里的人也不恼,杨中正看着这个孩子,兀自笑了:“陛下召你进京是为了什么,你真当老夫不知晓么?”
“一直忍让与不在意,是因为老夫知道,你与陛下不同心。”
“走吧。”杨中正将帘子放下,示意赶马车的人,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却将藤月打了个机灵。
他说:“世人万千,攻心为上。”
藤月似陡然从梦中惊醒,她再抬头,马车已消失在长阶尽头。
攻心为上、攻心为上…
宋成武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陛下……”贤妃与魏明帝回了宫,将大氅给魏明帝披上道:“藤月去了天牢。”
贤妃猜不透魏明帝的想法,明明魏明帝之前好似与杨相势不两立,帮助藤月,到了今日,却草草了事。
竟只押了一个宋成武。
“随她吧。”魏明帝只觉秋季的凉意几乎深入骨髓,手脚怎么也无法暖和,但他还是拿下大氅笑道:“爱妃真是太过关心朕了,眼下还未立冬,哪里用得上大氅,传出去惹得旁人笑话。”
“今日落了雨,妾身担忧陛下一会儿还要回去批折子,便先备上了。是臣妾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贤妃嘴上告罪,表情却是委屈,连带着魏明帝也被她这副模样逗笑,讨饶道:“是是是,是朕的不是。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