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经过了一日暴晒，化学工厂的味道散了很多，垃圾堆的臭味便越发明显起来。
在富人街那边，其实是黄昏，但遮天蔽日的化学工厂的高楼遮盖着天幕，衬得贫民窟更加暗沉阴森，如同暗夜一般。
鹿渔拉了拉身上的黑色书包，低着头，快速的上了楼，她的家是在四楼第五间。
父母连带着上一代的人辛苦了一辈子，才勉强挣下来这个房子。
楼梯上的油漆被涂满了污渍，上面又贴着五颜六色的纸张，写着些“基因编辑”的话。
鹿渔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包带子，身上的校服裙子已经换成了极其普通的长袖长裤，完全遮盖住她的身体，似乎她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一般。
鹿渔的鼻尖闻着酒气和乱七八糟的味道，似是食物腐烂，又似是石楠花的气味，她路过楼梯时，目不斜视的绕过台阶上的一滩白色玩意，危楼太湿漉了，导致台阶上都生了许多青苔和杂草，再和这种白色玩意混合在一起，恶心又粘腻。
鹿渔麻木的上了四楼，孩子的哭闹和酒瓶的碎裂都普通又没有新意，她低着头躲过邻居探究的视线，听见邻居混着酒气和食物残渣的口气，问她：“小鹿啊，你昨晚上去哪里了？”
鹿渔低着头，小声道：“昨晚上，我给妈妈烧了一晚上的香。”
她害怕着，但仍是逼迫自己说了下去：“我感觉妈妈的鬼魂一直跟着我，让我感觉很温暖。”
本来逼近她的酒气顿了下去，邻居感觉脊背发冷，很是害怕，他背抵着墙壁，胡乱的说了句：
“小鹿好不容易回家，就好好的休息吧。”
鹿渔低着头，她赶忙点了点头，动作迅速的进了家门，门上挂着一把她从垃圾堆里装修的老式锁，虽生锈又厚重，但鹿渔却安心不少。
这意味着，无人进来。
那些喝醉的壮汉即便夜间喝多了酒，也无法砸开门，进她的家门。
她背抵着门，有些瘫软的划在地面上。
“啪嗒”的声响慢悠悠的响起来。
阴暗又湿冷的空气里亮起来一把火，像是古地球的老式打火机发出的光亮，可远比老式打火机高级许多。
鹿渔曾经亲眼看过，打火机被她组装成了把枪。
这种死亡的阴影同压迫感让鹿渔的心尖一颤，她颤巍巍的看向火光处，视线落到李柠漂亮又精致的面上，吞了吞吐沫：“你…你怎么在这儿？”
小皮鞋落到地面上。
火光衬得李柠的面色狰狞得如同鬼怪，她慢慢的古怪的笑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到鹿渔的身边，看着鹿渔那张因为应激而尤带水珠的眼睛上，眼瞳里的兴奋随着火光的摇曳而不经意的闪了闪，扭曲又癫狂。
“你是说那个废铁吗？”
是了，对于贫民窟这些什么都不会的人来说，老式锁显得严密，但对于李柠这种精英出身的几乎如同一把废铁。
她没有材料，若是她有材料，李柠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撬开她家的门。
火光落在鹿渔的面上，李柠抬起鹿渔的下巴，她慢吞吞道：“听说，你傍上了个堪比与时财阀的老总？”
她这话落地，让下意识的想要默念温伯尔的鹿渔微愣。
李柠出身四大财阀之一。
而温伯尔或许只是一只孤魂野鬼，李柠可能轻易的杀了他。
在鹿渔微怔中，李柠的手微微一动，温热的指腹触到鹿渔面上的伤痕和药膏时，使劲一按，火光离鹿渔的面孔越来越近，她的嗓音很慢，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和阴鸷：
“我的东西，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便宜给别人。”
火光映进鹿渔的瞳孔里。
她害怕又惶恐，求生的意愿让她不自觉的在心里默念出了温伯尔的名字。
窗户被打开，厚重又阴沉的空气似乎被吹散，风声呼啸而至。
刺痛并没有如约而至。
反而是冰冷的指腹触到了她的面孔。
鹿渔应激的看了过去。
他身量很高，伸手碰她时，是半蹲下身子，那张冷然的面上似乎带着郑重和虔诚，他的声音低低，恍然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来：
“小姑娘，你怎么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