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妩领着韩策来他们住的院子。
谢长逸与崔令辰两个在屋里推沙盘,韩策跟着夫子只学过四书五经做文章,这种排兵布阵的玩意儿对一个关在书院里的孩子来说,煞是有趣。
“崔舅舅,这是左翼大军么?”
“崔舅舅,这是山坡的阴面!对吧?”
崔令辰也是个孩子气重的人,勾勾手叫韩策站到自己身边来,“想学么?”
“想!”
“那竖起耳朵好好听,就给你讲一遍啊。”
“好!”
两个大孩子在西隔间玩的不亦说乎,谢长逸带着谢妩两个人到院子里说话。
春暖乍寒,前几天还出太阳呢,昨儿一早就起了风,连吹了两天,耳朵边尽是呼呼啦啦的风声了,风吹多了,云就散了,乌漆嘛黑的夜里,头顶的大月亮明晃晃的像盏灯。
谢妩在石凳上坐下,秋雁要进屋拿个薄毯子给她搭腿。
“真麻烦。”谢长逸站在旁边,脸上沉的能阴出水。
然后,他脱下外衫,随手丢进谢妩怀里。
“拿个毯子又不费事儿,风又大,你也不怕着凉。”谢妩小声分辩。
“崔老二做梦都想当个孩子王,好容易有个崇拜他的小子,不够他显摆的。你就别进去搅扰他卖弄的雅致了。”
忽然,一个热乎乎的手掌贴上谢妩脖颈,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我火气壮,你冷么?”意简言骇,仿佛刚才那只乱摸别人的滚烫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不……不冷。”谢妩磕巴道。
他掌心比炭火炉子还要烫,就那一下,烧的她脖子发痒,脸上也热热的痒。
前几天,他们俩和好的时候,他答应过她的,以后他们只做兄妹,他再也不生那些越矩的心思了,谢妩又看他两眼,实在没能瞧出什么端倪。
想必……是她多心了?
谢妩咬了咬嘴,心下暗道:这回就算了,他要是再这样……她就……她下次就生气了!
谢长逸看她神色百转千回,坐在那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端一副清明模样,“大晚上的,二妹妹有事?”
“我是来问问,大哥哥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儿,回京都?”
“是呢。”谢妩点头,“大哥哥有公务在身,实在不该留在云中这边太久。”
“嗯……”谢长逸拖长的腔调就像是拉长的风筝线,线轱辘紧紧攥在他的手里,而线那头的风筝上,却拴着她的惴惴不安。
“大哥哥?”
他久久不答,谢妩眉毛都皱起来了,胳膊支在石桌,身子微微朝他欠了些,小声催促。
两个人离得近,先前谢长逸对她用蛮劲儿的时候,谢妩百般厌恶,可这次她自己凑到他面前,眼睛清澈明亮,圆溜溜的像黑珍珠,珍珠里映着一对儿人影,一个是他,另一个也是他。
谢长逸忍俊不禁,在心底偷偷地乐,还要维持面上的严肃。
“明日就走。”
“什么?”谢妩满脸震惊,“你们就走了?”
“才跟你崔二哥商量过的,明儿一早找你道别,赶上老怡亲王妃做寿,我们先去青州转一圈,再上官道,回京都。”
谢长逸说的煞有其事,看她信以为真,罥眉皱巴巴拧作一团。
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