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要想裹挟,只能如此。
张弦呼吸一滞,瞬间睁大眼。
百丈锦虽名为锦,只是因其化形为满布符纹的锦缎,其原始形态为耀眼到不能直视的光片。九垚一召唤出,她便能识得。
“你为何如此?”强压怒气,故作平静,但颤抖的声线早已暴露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九垚正皱着眉思考,听闻质问,只觉好笑:“什么为何如此,我是妖魔,你们是人间修士,你们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以同样的方法手段对待你们,有何不妥?我还算仁慈之魔,基本不主动杀生,要是稍微残暴点,你三十年前就没了。这七人也早就见你们大道老祖去了。”
她说的有道理。
许是与常人无二的外形,相识以来她从未伤害生灵的脾性,让张弦产生了可以轻饶的错觉。
“你为何对百丈锦感兴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法器而已。”张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现在不可以动手,必须等另外两人,至少等他们将前六层净化干净。
可是那七人等不了多久。
百丈锦被人强行剥离出体会重伤神魂,若不及时救治,会伤及神志。
九垚弯弯嘴角:“这个问题,也是个赌注呢。不如等另外两人抵达此处时,我再回答你。你不也在等么?可得沉住气啊。”
张弦苦笑一声:“在你面前,我的修行还是尚浅。”
“诶别这么说,我至少是个修炼上千年的狐妖加战魔,你这点想法我都看不透,还当什么魔主啊,”九垚反过来宽慰她,“其实你们只要不惹我,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我对入侵凡世也没兴趣。”
可笑,一个妖魔以长者的语气劝诫势不两立的修士。
“那你为何从异界过来?”
“还不是那个爱忽悠人的魔君嘛,说人世好玩,诶还别说,真有点好玩。就算被困在此处,解这个连环阵也挺好玩,”九垚惆怅叹口气,“就是不知过去这么久,魔君死了没,死了我出去说不定也能当个魔君玩玩。”
魔君?张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是更高阶的魔?
“你故意透露这些信息给我,是作何用意?”九垚不是一个蠢魔,她行事说话都有深意。
对面笼中的女子笑的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还不明显嘛?叫你们去围杀他呗。”
“那他在何处?”
“唔,我来九州时,他还在魔界,哦就是你们口中的异界。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他也该过来了吧。”
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但也可能不是废话。
“你对我说这些,是准备放我一马?”毕竟只有活人才能带话出去。
“不是放不放人一马,而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你们命啊,”九垚搓搓手,“剧本我都设计好了,到时他们两人过来此处,你蓄力挣脱封印,然后我们打一场,我以七名人质要挟,你们三人乖乖解阵,最后两相欢喜,各得其所,各回各家。最多,再取你的百丈锦?”
张弦笑出声:“如意算盘都给你打尽了,那便试试。”
既然被看透,她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在笼中调息。身上携带的储灵纸符一张张被运化,灵力汇集到伤口处,将毒素一点点包裹,暂时控制住伤势。
九垚顽劣得很,时不时操纵笼中黑刺攻击她,都被其周身封印所挡。
若想赢过九垚,她必须召出百丈锦,可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此物,这样会不会轻举妄动?
但情势已不容她犹豫,要是真被夺去,也是技不如人罢了!
这方张弦下定决心,闭目冥修。那方的战斗也如火如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离便将第三层的妖魔清扫干净,随着阵眼走向传送到第四层。
山上繁星漫天,山下篝火丛丛,村民嬉笑打闹之声清晰入耳。
张离有一刹那的恍惚,是回到了凡世还是阵里有凡人村落?
妖魔之流种类繁多,生存之术也千奇百怪,但有一个原则不会破。他们喜凡人阴暗之性。喜悦、欢乐、祥和的气氛只会吸引灵气,不可能出现在封印妖魔的阵中。
察觉到怪异之处,他三两步飞跃下山,靠近灯火通明的村落。是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还都这么亢奋,看起来也不正常。
村口立了个木牌,上书无忧村。
张离跨过界牌,有小孩举着风车跑过来,一把牵住他的手:“大哥哥,一起来玩啊,今天我们村里可热闹了。”
看不清长相,手的触感很凉。张离由他拉着往前走,围到篝火堆旁。手牵手跳舞的众人面对这个外来客没有丝毫胆怯,反而热情的拉住他围着火堆转,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欢快曲调。
他们的手都很凉。
忽而,一人登上高耸的土坡,大声道:“吉时到啦,让我们迎新郎!”
众人停止嬉闹,齐齐拍手,哼唱幽怨小调。这曲子听着不像娶亲,倒像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