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是被晨光唤醒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凡人般卧枕而眠，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睁开眼时，见窗外熹光穿云，甚至以为回到了百年前的秀雪峰。
晃神不过一瞬，昨晚的画面涌入脑中，顿觉热气上涌，脸似火烧。
太失态了！她竟然在他的床上睡了一晚。
不知是心中的寄托太大，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雨轻音都有几分神似沈霁。
将脑中荒唐的臆想甩出去，张弦麻利的翻身起床，趁天色还早，快步趋出雨轻音居住的庭院，朝自己的院落走。
晨风还未褪去寒凉，吸入胸腔中透体清寒，驱散最后一丝混沌。虽然她现在开不了灵眼，但这洗涤神魂的感觉却依旧熟悉，足以证明此地的灵气十分充沛。
硕硕清风吹响松针，青年盘坐在寒松下，双目轻阖，神情宁静，灵气丝丝如带，凝聚出天青色的光，在他周身盘旋。
看得张弦不由屏息。
灵气体量连她这双凡眼都可察，其浓郁程度不言而喻。
符修无法炼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因而修真界通用的境界体系对他们无法评测，他们也不甚关心隐元至天枢境以何划分。像他这样的深厚的修为，已至何境界？
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身边响起温柔的声线：“他的修为不逊于天璇境修士，但从小随身的病症，让他无法尽情使用修为灵力。”
杜若愚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她却毫无所知。
张弦内心苦笑，自己现在分毫洞感力都没了。
“是因为灵台封印？”她嘴角弯弯，望着远处入定之人的背影，眼中盛满惋惜。
杜若愚看她，轻轻点头：“对，现下你知晓了前因后果，想解开么？”
张弦愣了愣，陈述道：“高仁慧灵府内的记忆碎片不会造假，但他既然能拥有沈霁的记忆，那么……”
“你怀疑，青枢体内的魔气不普通，与魔君有牵连？”
“你们如何确定高仁慧即是魔君？九州封印还未损坏，魔君不可能出现在凡世才是。”张弦皱眉。
“据古籍记载，上古魔君之魂不死不灭，无视秩序规则，横行万古八荒。若能穿行空间，那他分神夺舍也不是难事，”杜若愚答，“你应也知晓的，不想承认，还在心存侥幸？”
他们都知道，若沈霁体内的只是一般魔气甚至是开识的魔元，他们都有办法将其剔除，但若是魔君魂识，希望便渺茫。
想也是，若只是普通魔元，沈霁会被逼至自毁的绝路？
张弦的心抽了抽，她又在逃避残酷了。能复刻记忆的会是一般魔气？
头顶覆上温暖，她抬头，杜若愚在她顶上揉了揉，眼中的难过一闪而逝：“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们，是如何打算的？若封印解开，正中魔界下怀，他和那股魔元都会被吞噬，若不解，他依旧无活路。”张弦眼神微黯。
这道诛灵印是禁锢亦是最后一道护身符。灵气或魔气一方势弱，无法制衡此印，那么他的神魂和魔元都会被诛灵印杀灭。
若解开，那么又会面临二十年前的困境，最终的结局无非是被魔元吞噬。当下面对魔界大举进攻，修真界已后继乏力，若他被吞噬，无异于给人间雪上加霜，九州可以直接划入魔界了。
况且现在情势不乐观，魔界方显然已经发现雨轻音的异常。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我们尊重符宗长老和他的遗志，誓死守护这个封印。若有天事态无法控制……我会取出他体内的灵海珠，”杜若愚顿了顿，缓缓说出后半句，“原以为他不会长大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符师无法炼化存储灵气，但可运化，时刻吸纳的灵气不会比其他修士弱，他之所以会退化，是因诛灵印对魔元与神识损害极大，退化成幼儿形态是双识弱化的外显。”
“后来逐渐长大，也是因魔元又开始膨胀，但他失忆后不知符宗修炼之法，无法运化灵气，病症初现，您为平衡体内灵魔双气，为其植入灵海珠。我推测的可对？”
杜若愚赞叹点头：“你的确很聪明，一点就透。”
也就是说，若有天失控，他们会提前消灭他。
“他每一次头疼欲裂，甚至陷入昏迷，都是体内灵魔之气失衡的后果，”张弦默了默，“我下山之前，师父曾赠一瓶符水，嘱咐我若他陷入绝境，可用此水。”
杜若愚的眼帘微垂：“元孚……，你可会用？”
张弦点点头：“会。所以，那天到来时，请让我先行，若无用，我们全凭你们处置。”
半晌，杜若愚笑了笑：“万道盟发起的肃清行动已在九州各地开始，不出三个月，修士们都会渗入凡世，你想编入队不？”
她摇摇头：“我现下状态，不适合。”
“你的状况，似乎不止神思不宁导致灵感衰弱这么简单。”杜若愚皱眉，他们也想帮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