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问起谜亚星这一辈子有什么遗憾的事时,他总是会转动着魔方,唇角扬起标志性的笑容,故作幽怨地说一句“那估计是遗憾老天爷把我生得太聪明,魔法能力又这么强,导致在斗智这条路上没遇见一个能打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尝试一下当个普通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每当他这么说起,就会挨上焰王的一记轻锤,笑他在自负这条道路上算是越走越远了。
谜亚星并未反驳,只是在大家的欢声笑语里,借着推眼镜的动作,将那眼中划过的黯然隐在了低眸与抬眸之间。
他其实还是有一件遗憾的事,纠缠着某道无法对人诉说的感情被他一并深埋在心底。
谜亚星总以为,只要时间过得够久,他就能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怼全部消化,然后在这随波逐流的生活中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然而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遗忘能力。
艾瑞克与小芙蝶举行婚礼那天他没有去,在前一夜洗了冷水澡后又站在阳台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成功让发烧作为他缺席的理由,只交给欧趴一份伴手礼,让他帮忙转送给这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新婚夫妇。
谜亚星说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他并不想跟任何人作对,尤其对方还是艾瑞克,他最好的兄弟。可当接到请柬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拧紧了眉头,即便这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看到的事情。
因为不忍看兄弟失去挚爱而颓丧下去,所以多年来总是劝慰着,“人总是该向前看,最重要的还是珍惜眼前人,只有放下痛苦的过去才能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但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了,谜亚星才发现,原来这句话劝的是他自己,而真正放不下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谜亚星站在窗边看着欧趴逐渐远去的背影,捂着嘴发出一连串闷声的咳嗽。
几分钟之后,他将额上的退热贴撕下扔进垃圾桶,随意拿了件外套穿上,忍着发烧带来的满脑子混沌和疼痛,步伐虚浮地出了门。
坎贝尔家族继承人的大婚邀请了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到场,因而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学园此时静得像是一座空城。
谜亚星穿过了走廊,不太稳健的步伐在石砖地上踩出并不齐整的脚印,一路从广场慢慢延伸至某个久无人至的角落。
他抬了眸,望着眼前昏暗的楼梯缓慢地眨了眨眼,而后扶着那落满了灰的扶手,放轻了脚步踏上台阶,那年久失修的木质结构便发出了低闷而厚重的响声。
直到进了阁楼,那扑面而来的独属于老旧木头腐朽的气息终于让谜亚星清醒了一些。
他走到了一只椅子面前,丝毫不在意那上面铺满的灰尘,坐下后靠上椅背,让疲累的身体获得片刻的放松。
仰起的目光凝在了五颜六色的天窗之上,许久,扯开一抹笑容。
“我又开始想你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病时的哑,像是叹息一般。
没人知道谜亚星藏着一个秘密,就连他自己也在漫长的时光里,逐渐把它当成了一个幻梦,好像这样就能够催眠自己,说那些无处宣泄的情感不过是梦里的一种寄托,而他还在现实里,所以没有必要为此备受折磨。
但艾瑞克的婚礼还是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同时也回忆起了那段主角只有自己、未曾开始也没有结局的感情。
谜亚星已经记不清楚对乌克娜娜的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她那与所有人不同的淡然一瞥,又或许是在自己因为总是恶作剧而被人冷落、面对实验课无人挑选的自己时,主动举手说和他一组的那一道低低的嗓音。
谜亚星其实对感情开窍得不晚,在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仍旧是乌克娜娜身边唯一可以长留的人。而正因为这份特殊,所以他从来都不着急,当初年少的自负和自卑交织在一起,让他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自己比乌克娜娜强大之后,光明正大地去和她在一起。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中途会出现一个艾瑞克。
自信如谜亚星,也不得不承认,艾瑞克的确是完美的,无论身世,容貌,性格还是魔法能力。这些优秀的特质结合在一起自然而然能够吸引无数的目光,也极轻易地俘获了不少女孩的心。
谜亚星知道乌克娜娜并不是看重名利和外在的人,但当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就像那些人口中议论的那样——坎贝尔家族继承人和奈亚公主,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如此相配。
而彼时的他只是一个连本家都不明的普通夸克族人,和天之骄子的艾瑞克根本没有可比性。
自傲的少年陷入了名为自卑的怪圈,从此错过了一直守护的心上人。
“如果当时,我早一点说出口的话。”
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病时沙哑的呢喃。
他在低低道出这句时忽而又笑了一下,望向天窗的目光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