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下还是同我撇清关系吧”。
赵鄞恪的神色微动,如深潭掀起波澜。
为何对方会流露出如此情绪?曹姝意愣在原地,抬手一探,原来是她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不想见父兄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又缥缈如梦,她甚至不敢断定虚实,犹如黄粱一枕。
那日曹姝意裹着玄色披风,一瘸一拐地紧紧跟随。自内狱出来,虽沿路被人盘问,但有赵鄞恪亲自引路,竟也无人胆敢阻拦。
背后是皇宫的高墙,就连漫天飞雪都难以落入这窒息的逼仄之处。望着身前遮挡风雪的琅王殿下,她的眼中似有些怅然,走着走着又莫名伤心流泪,于是用双手覆住脸,避免哭出声音来。
她也曾轰轰烈烈爱过一个人,为他赴汤蹈火,做尽坏事烂事蠢事;自以为懂得他的孤独,亦不顾众人目光,只为站在他的身旁。
可那个人却用西域秘药“痴人醉”出卖了她,将她送上了琅王的床榻。事发之后,又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内狱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她明明尽力了,倾尽全力付出了真心……
倏然之间,风中有箭羽破空而来,长啸声如闪电划开夜昼,箭头瞬间穿透了曹姝意的肩膀。撕裂胸口的剧痛顿时蔓延四肢百骸,推着她栽入琅王怀中,抽搐颤抖。
“赵,鄞,忻。”顺着琅王杀气弥散的目光向高处望去,只见宫墙上的玦王缓缓放下弓矢,神情宛如疯魔。
“四弟,她是我的东西,送你玩玩罢了,可不能抢走呀。”
她在失去意识前终于后悔了,昔日为了玦王所经受的一切,比箭伤痛苦百倍。它们凝结成了如爱一般炽热,又如绝望一般幽邃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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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曹姝意再次醒来,视域中竟是轻纱幔帐,绣被鸳鸯,蔷薇宝香薰透了流水画屏,而她身穿孔雀罗与锦缎,全是宫里才有的御品。起身一动,手脚上的银色锁链碰撞出清脆的叮铃声,撩开纱帘向外探看,朱门绣户金蟾啮锁,比她自个的闺房还要华美非凡。
闻得屋内动静,五六个女使婆子鱼贯而入,热帕奉茶净面梳头伺候得一丝不苟,却又个个不言不语,比她这个被软禁的人更像没有灵魂的物品。
曹姝意就这般被囚锁娇养在不知名的府邸内,可她心已枯朽,纵然好吃好喝供着,无非是装饰成别人的玩物,半死不活。
某个夜晚,玦王赵鄞忻终于出现在她的床边,穿戴一身朱色婚服,他本就生得极美,红色更衬其倾世之姿。
而曹姝意却开口问到:“琅王殿下还好吗?他可有受伤?”
赵鄞忻神色如常,只用右手猛得拽过银链,将人拉至面前,又用双臂将她困于榻边怀中,笑言:“怎么能在我面前关心别的男人呢?再说了,我四弟一贯凶狠暴虐,那日更是杀了我府上数十护卫,你怎么不关心我有没有被他弄死?”
您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有什么好问的……曹姝意默默腹谤。她肩上的箭伤未全好,提不起气力陪玦王怨怼发癫,便轻声说,“殿下为何突然前来,把我扔在这别苑忘掉不好吗。”
“今天本是我大婚的日子。洞房花烛夜,我突然想起你跟赵鄞恪做过呀,你是怎么跟他做的?再做一遍给我看。”
“赵鄞忻你个疯子,你有病吗?!”
陈妤仪呢,就乖乖的被他扔在王府里?回应她忍无可忍的,竟是赵鄞忻狂乱恣意的笑声,与他天真无邪的残酷。修长的手指掐住她肩上的伤口,夹杂凌虐的爱抚如割肉断肠。
“定是你做得特别好,他才对你如此上心,还想带你回幽州。”
曹姝意疼得嘴唇颤动、冷汗淋漓,却还强撑着勾出笑意,“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两人的事,不然我将您当成琅王殿下来做?”
能在近处细细欣赏赵鄞忻素来游刃有余的情绪逐渐碎裂崩坏也是幸事,她想,哪怕今夜被他活活掐死也值得。
然而等待她的并非狂风暴雨,而是空无一物的寂静沉默,赵鄞忻的神情扭曲,尽是厌恶。
“你可真是个脏东西。”
以此而始的一年里,赵鄞忻时而温柔缱绻,对她关怀备至、如临人间仙境;时而乖戾癫狂,使她堕入八寒地狱;如此反复折磨摧残,几乎要拖着她一起发疯。
她终是没熬过承光二十四年的寒冬。
“还记得鎏仙阁的明月吗?就像你一样,让我觉得唾手可得。”
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停在了这一刻。
曹姝意再也不愿听他的话语,比起祈求轻易就会破碎的遗憾,她更希望自己能远远地消逝而去。
待魂归高天,她似乎隐约望见赵鄞忻将她的尸身拖至皇宫城墙,城墙之外大军聚集围截……随风飘摇的旗帜,除了幽州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