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的心也被耀得暖融融,不再湿漉漉。
不虚此行。
她打开App,开始记录瞬间的巧思和零散的台词。这是她的习惯。生活中,时不时冒出一些念头,不随时记录下来,很快就忘了。这是灵感的遗憾。编剧就是随时随刻地记下那些神性时刻,然后再慢火烹调。
她忘乎所以地码着字,也完全未注意那名共撑伞的男子正隔着数米远,饶有兴致地望向她。
方聿本来想说:“你看这里,留有早期的建造文字。”
但他望过去时,看到双尾人鱼捧着手机凝神输入着什么,光线倏地投射在人鱼细柔的脖颈,勾勒出人鱼优越的下颌角,人鱼好似从深海上岸,安静地享受着久违的日光浴。
男孩柔了目光,禁了声线。
不想惊扰人鱼的日光浴。
冼萱绾浅浅记录完几个思路和方向,抬起头远眺山景,这里群山宛宛,幽幽滴翠,甚是美妙。如果不考虑世俗的一切,不失为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她又默默提醒自己:还有很多尘间事,譬如编剧合同,不是想幽居的时候。逃避可耻!
方聿看到塞壬的嘴角漾出一丝弧度,他只觉得不可方物,不知道那是出于塞壬的自嘲。
冼萱绾缓步走下楼梯,走出钟楼,径直向幻时寺的大门口走去。
新中式纯白纱衣的裙摆随风轻抚,仿佛在安抚路上的小草。
方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脚步,眼看她越走越远。
看样子人鱼要游回深海。
人鱼本来就属于她的深海。
我只是不小心窥得了晒日光浴的小美人鱼。
这哪是小美人鱼,这是塞壬啊。
那我难道是深陷的海中水手?
把清纯的姑娘幻视为海妖,方聿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
方聿连水手也不算,因为塞壬没有驻足或回头的意向。
“小姐,你的雨伞。”
海妖依然脚步曼妙,在前面说道:“没关系,雨已经停了,送你了,我车上还有多余的。”
方聿发现雨伞并不能使海妖停下。
是同撑一把伞的错觉,让他以为,他们有雨伞之约。
方聿,你是不是白蛇传听多了?
男生心中自嘲,这里不是西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惊鸿一瞥,短暂地惊艳了他的某个夏日。在未来,偶尔可以会心一笑地怀念和畅想。
他这样想着,不觉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旋即攥紧了手心。
长期的美式生活浸润下,方聿不似普通的中国男生,有更为开放自信的一面。
他大声道:“小姐,我叫方聿,今天有缘,能否就此认识一下?”
因这一声,从飞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冼萱绾终于回过头认真地打量起身后的男子。
男生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三四短侧分的头发、港风的打扮,身材是瘦的,但一看就觉得是经常运动的那种。长相,如果要用两个字形容的话,就是精英的样子。非常利落的下颌线,脸部所有的线条都流露着精英的聪慧感。看不出一丝钝气,不会让人产生那种跟你说话很累的预想。
见她停下,方聿一路小跑到冼萱绾面前。
“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我们只是偶然碰上,倒不必交换联系方式。”塞壬看着天上的白云,又看向方聿微笑着说。
方聿被噎地说不出话,一时语塞。
这位方少,在认识女孩子方面还没有如此吃瘪过。
又被她所谓“云心无我,云我无心。”给绕进去了。
冼萱绾看着他半是迷惑、半是失落的表情,继续微笑着释放她的礼貌和疏离。
“刚才我在殿内,听你说着关于时间的解释,觉得很有意思。也还有些不太明白。你现在走了,不明白的地方我再去问谁呢?”方聿这话显然有些耍赖皮了,但他还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了出来。
冼萱绾竟觉得他,孩子气得有点可爱。
她一边思考一边告诉他:“那你可以读读艾略特的《荒原》和《四个四重奏》。”
塞壬是高手,完全不给他做水手的机会。
反倒让他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眼前的双尾人鱼美而内敛,稳重自持。不是手里那杯随时能打包带走的星巴克。
方聿的脑子滴溜溜地转,
“那要是读不明白艾略特怎么办呢?”方聿摆烂式提问。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本着先加上再说的态度,否则茫茫人海,方聿哪里去找回这尾美人鱼。
“婉拒了哈。”
冼萱绾说着婉拒的话,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啊,真假的。”男生反应快速地缓解了尴尬。
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