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萱绾的意识算不上清醒,但也不算绝对混沌。
她知道抱着自己的是方聿,别的就不知道了。泪水粘连着发丝,脸上有徐徐痒意。
她被引导着抽离被晚香玉点燃的奇特情绪。
她的干渴得到有效缓解。她的头脑如在水中央沉沦,缺氧。她渐感疲惫得闭上双目,她搭在方聿左臂上的手一下松垂。
倦意上升,欲意下落。
方聿感受到怀里的她松弛了下来,知她哭累睡着。
他的手也从她腰间移开,他深呼吸了一下。两人保持这个姿态超过了3分钟。
夜得深沉,寂得宁静。
他小心翼翼地抽身出来,把她安放好,蹑手蹑脚地下床,离开她的卧室。
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他还是准备在这幽深夜色中,回到隔壁自己居住的独栋。
当他路过二楼的影音室时,他改变了主意。
宇宙照常运转,沙洲岛的白昼光亮如昨。
冼萱绾十分疲惫地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还有点疼。
她在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她碎片化地回忆起来一些熟夜的梦境。
梦中,有他。
他是谁,方聿。
冼萱绾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生海海,不过三万多天。
她在这限定的人生的某个长夜,梦到了一些与方聿的不可思议。
他在漆黑的长夜里,抱住了柔婉的她,她在梦的碎片之中,如泣又如诉,如雾又如电。他在梦的点滴之间,温柔又肆意地长吻。
这梦境的触感真实到不像梦。
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她的梦中。
他不光在现实里围绕着她,而且现在他盗入她的梦境之中。
冼萱绾轻轻叹息。
还好只是梦,是吧。
冼萱绾心中悸动,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梦境竟然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她努力地提醒自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她一字一句地默念,句句不轻易。
平复好心情,她从卧室走下楼,穿过走廊,看到影音室的门半掩着。她透过宽大的门缝,看到男生姿态随意地睡着在真皮沙发上,荧幕早已黯淡。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给自己盖点东西。转身回卧室,找了个毯子。
毯子在手里,她的手停住。
熟睡的他,静穆沉稳,褪去了平时喜欢逗弄她的痞帅模样。
自己其实并非讨厌他,不是吗。
你见过谁还要给讨厌的人找毯子盖的。
毯子几无察觉得落在方聿身上。
她的手却被方聿一把抓住。
一息之间,他醒了。
他仰视,她俯视,这样的姿态。
方聿摸了一把鼻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抱歉,冼小姐,我在影音室睡着了。”
冼萱绾面色微粉,她一本正经道:“哦,你在我家着凉,我可不负责。”
“所以你特地找个毯子给我盖吗?”方聿挠了挠头。
冼萱绾懒得理他,径直下楼。
看她一如往常的淡漠,方聿舒了一口气。
他昨夜本来想走,路过影音室转念一想,在这里睡下了。他私心不想让她回忆起,昨夜在她卧室里混混沌沌发生的状况。
毕竟,他才是始作俑者,他的塞壬是无辜受扰。
小楼的客厅,两人正吃着早餐,方聿心也不宁,他胡乱地热了下三明治。
两个人隔着一大张桌子,心不在焉地啃着吐司。
昨夜的碎片时不时冲击着冼小姐的食欲。
吐司干涩,她食之无味。
她闭上眼,方聿在亲吻她的锁骨。
她睁开眼,方聿正坐着咬吐司边。
现实和梦境在交互重影。
头痛,沉闷。
“所以,昨晚我离开影音室后,”冼萱绾停下来,在组织继续问下去的语句。
方聿吞咽了下口水,隔着餐桌抬起头看着她,桃花眼微张,显得无辜,全然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冼萱绾清楚的记得在暗室之中,昨晚的沙洲岛停电又来电。在这之间,他们绵长地吻在沙发上,她现在还能体味到自己的生涩。
她记得来电之后,她率先起身离开,并请方聿不要把停电之吻当真。
以上都很清晰。
随后她便自顾自地在二楼自己的卧室中睡了。
接下来,她便不确定了。
沉闷的梦境里,她在哭;寂寥的夜色中,他在吻。
“你,一直在影音室睡着了吗?”
她算是组织出了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