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的愁绪,桓月日日看在眼里却不语。直到那一日,她不一样了。
从来接完客都神色倦怠的青丹那日显得极为激动,眼里藏着细碎的光。即使她再小心隐藏,但还是被桓月敏锐的察觉到了,故而她留了个心眼去探查,那是位商人之子。
桓月内心嗤笑“风尘中还会有这般瞧不清的人,真是蠢笨非常。”
她本不想插手这件事,只要他们没有舞到自己跟前来,她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他们隐瞒。可金娘的消息来得如此之快,打的桓月一个措手不及。
那夜,桓月像往常一样去准备青丹要梳洗的用具,走回去的半路上便被金娘派人给拦了下来带去了里间。
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瞥见金娘放在桌上的案本,桓月的心还是沉了下来。
“月娘,如今你在青丹身旁伺候着,可有窥见她什么不寻常之处?”
桓月的脑袋顿时清明异常,不消片刻,她眨了下眼张口道“没有,和往常并无二致。”金娘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又开口诱道“是不清楚……还是蓄意隐瞒?帮着她和裴之行?”金娘不愧是金娘,一开口就正中靶心。
没错,裴之行就是那商人之子。质问之下,桓月还想着替她隐瞒“裴之行是谁?我不知晓他……”话还没说完,金娘便从背后抽出一叠信纸狠狠地砸在她脸上。桓月低头一看,瞬间哑了声。
青丹,你可真是要害死人!
那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人要出走,要逃离。裴之行要带她离开这吃人的绣春坊。
可这样的信件为什么不燃毁要藏于房中,现下搜了出来只怕二人都不好过了。
眼下铁证如山,桓月也想不出对策,没办法了。
“桓月愿替金娘费心,让青丹断了离开的念想。”
“噢?”金娘似是很意外桓月的倒戈,“你想怎么做?”
桓月眼神定定地看着金娘,让自己显得更有说服力“青丹很信任我,我能去套出她出逃的时间,您再派人拦截。届时再诱导裴之行说几句伤人的话,只要人心死了,还怕青丹以后不乖乖断了心思吗?”
金娘在一旁眯着眼,似是在观察桓月的可信度又像是在思考这个主意是否可行。半响过后,她终于开口“好,那你就去办吧。”
得了令,桓月弓着身子出了屋子,在门口长舒了一口气,又抹了抹眉间细密的汗镇定地走回青丹院内。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有人为难你?”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青丹还沉浸在心上人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的美梦中,面上喜色尽显。桓月见她一派天真模样,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没人为难,是坊内一位姑娘拦我问了几句话。”真假参半的言语,让人挑不出错。
“那便是为难了……”青丹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要是我以后不在了,以你软绵的性子,可是要吃苦头的,你不能……”
“你要走?”桓月抓住字眼飞快开口,没有给青丹开口的机会她再次询问“你要去哪儿呢?一个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许是桓月眼里的忧虑不似作假又或是逃离的日子临近内心松懈,青丹还是将一切全盘托出“你未来我身边时,我就已经和他在谋划逃离绣春坊了。只是你的到来让我以为此事被金娘发觉便搁浅了下来,但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桓月内心也猜出了七八分“姐姐可是和裴之行裴公子?可商人重利,他许你的你真的相信吗?”
青丹惊讶于桓月如此聪明竟猜出了那人是裴之行,默了默她又言“裴郎他不会的,裴郎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青丹那样希冀的眼神看过来,桓月的那句“你在坊内待了这么久,男人的话不可信到如今还看不清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桓月此刻多希望青丹是幸运的。
“姐姐何时走?可要我帮忙周全?”试探一问已出,青丹上钩。“后日夜半,后日是坊内每月的采买之日,裴郎早已买通了门口看守,他到时会放我出去的。只是我若离开了,金娘少不了要拿你发难。”
“我不怕,姐姐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转眼就到了后日晚间,青丹早早的收拾好了包袱,在屋内焦急地踱步。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也担忧会在半路出什么差错。
突然,门外“咔嚓”一声响,是房门落锁的声音。恨天不遂人意,金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青丹你真是好大的本事,还想着逃?也不搞搞清楚自己是在谁手底下干活,进了我这绣春坊就没人能出去。你就在屋内好好反省反省,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桓月在青丹身边眼瞧着她的神色从激动雀跃到面如死灰,心下想着原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竟可以如此之快,转瞬之间的崩塌。
“对了,还没有感谢桓月,是她把青丹你要出逃的日子告诉我的。”金娘的话一说完,桓月脑中一道惊雷炸响,一向自持冷静的大脑也被她的话炸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