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玉的笑容很轻,似是亦有所感般,他忽的侧头偏看了任云直一眼,声音幽幽的,好像能不透过夜风就直直地传入人耳蜗一样。
“任大人这是老糊涂了吗?”
“我就是我啊,不然还能是谁吗?”
可任云直显然是没有将这话听进去,他瘫软着腿,一个劲儿地扑腾着身子往后退,根本不敢抬眼看人,只知道挣扎着,那模样也不知在怕些什么。
“不,你绝不是宋景玉。你分明…分明是那早该死透了的…”
他的话还没说尽就突然被旁边横出的一声呵斥给打断,男人笑眼眯眯,一步走到任云直身旁,语气轻柔启唇说道。
“任大人怎么顾左右而言他,我等问的皆是,你是否识得此人又是如何与他扯上关系的。”
梁安夜说完就轻拍一阵人肩,一把将任云直拉回了眼前。他眉眼微弯起,笑容中带着些许不易察的狠意。
宋景玉见状,眉头轻皱了下,紧接着眼神又稍稍暗了几分后便再没有说话。
那头的任云直得了梁家人的这话,自然知道怕是自己再说下去就得捅出大篓子来,他忙不迭又转眼望向了元帝,急呼一句。
“圣上,臣实乃是被冤枉的啊。”
“这金氏原本只不过是江水县一个富商,谁知他是从哪里招来了旁人的妒忌,一夜之间就遭了祸。”
“可微臣已尽力去查了,但到底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任云直一声声情真意切,直要把自己这颗爱子爱民的心给剖出来给世人看,待他刚想上前就被眼尖的常膳给拦了回来,男人也只好歇了心思又急急说了起来。
“金氏素日里就蛮横非常,仗着自己有些银两就时不时为祸一方,坊间也早已怨声载道。”
“微臣虽也对其多加约束几番,但终究还是…”
说着,他还拿衣袖擦了几把面目,那假模假式的样子直叫一旁的麻七作呕。
宋景玉在人身后听得直咧开嘴嗤笑,任云直条件反射般突感浑身一僵,便是再厉害的嘴皮子也哑了声。
“任大人真是好一张巧嘴,直直就在这里颠倒黑白。”
“倘若不是这金公子在此,我们怕是真要被你给演过去了。”
!金公子?这人居然是…那金氏之子。
任云直闻言,脑仁子狠狠一抽,终于是想起了眼前人是谁,他不言不语地紧掐着手掌心,面色也一下子灰败到透顶。
“不过也是,任大人只当自己是算无遗策,又怎会害怕冤鬼索命呢?”
宋景玉的话和着晚风凉过人心,他神色莫测到古怪,任云直登时被这一看钉在原地发颤。梁安夜眼中的冷意顿时又凝聚起来,他在心中暗道,此人怕是不能再留了。
麻七眼见此番,也适时跪伏在地猛地向元帝磕了一个响头,瞬间他额头鲜血直流。
男人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势,狠狠闭过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抖着声音慢慢说了起来。
“我父金氏,本是江水县一个四处做买卖的商人。那时恰逢宋县令在此处当差,父亲原想着塞些钱供我当个小官也能逍遥自在,可宋大人刚正不阿,最是见不得这种污秽手段,便没有答允这事。”
“是他,是任云直收了我父亲的银两说能为我们办成此事,可我与父亲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信,再次见他便就是要杀人灭口!”
麻七眼中的怨毒越聚越深,他慢慢直起腰身,像是没有一刻如同现在一样轻松道。
“任云直你赶尽杀绝,过河拆桥。纵使我父亲有错,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可你,仅仅只为了当初的一念之差,就想要将我们一家人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当初那些个肮脏事也别想要人永远忘却。”
麻七言语越说越激动,红着眼睛冲面前的男人叫嚣,任云直僵硬着身躯,像是神魂早已脱离了躯壳般麻木着。
而后他又突然莫名轻笑了起来,状似疯魔般自说自话道。
“污蔑,你们通通都是污蔑!”
“定是宋氏将你们一个个招了来污蔑我,我从来没做过那种事。”
任云直直到此刻都还在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做过,宋景玉望着眼前像狗一样匍匐在地的男人,突然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眼神越发淡漠,居高临下地望着人,终于开口给了任云直最后一击。
“任大人一口一个冤枉,那景玉在你书房搜出来的那些盖有私印的信件又是何物?”
这一句话入耳简直就是压弯人脊梁骨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喉头哽咽了半分,上不上下不下的才缓缓一句。
“微臣…微臣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信件,那些各个官员们的回信也定是人私自伪造的。”
“大人这是急什么,在下还没说是什么信件呢?”
宋景玉凉凉一句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