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萧让尘刚注意到那两个形迹可疑的男子时,他并不想多事。
在他看来,这世上奸淫掳掠的恶人不计其数,每天遭到迫害的人也数不胜数……
他又不是陆行川,没有一腔子无从宣泄的侠义到处去伸张。
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等这次脱离险境了,下次呢?
或许换到曾经,他半点都不会认同这个理论。
可等见的多了,看遍了一次又一次的无用功,累了,麻木了,便也学会妥协了。
“就当作没看见吧。”他瞥开视线:“反正和我无关。”
他堂堂身份显赫的承王殿下,威名远播的摄政王……甭说是一条胳膊一条腿,就连一根头发丝儿,碰坏了,那都得引发朝堂上的一番变动。
只要他在,诸方势力尚能各揣心思的按兵不动,观望局势。
一旦他有什么闪失,蠢蠢欲动的废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右相等人,立刻就会露出爪牙,怒目而视步步紧逼地奔向那把龙椅。
届时各方必定纷争四起,朝堂人人自危,百姓民不聊生,恐怕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所以他被迫惜命,不敢因任何不相干不值得的事物,将自身陷于险境。
“诶!”萧让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轻叹一声:“可惜……可怜……”
虽然是出自真心,但经他这样淡漠的语气说出口,怎么听怎么有种风凉话的意味。
感慨完,他终于下马,拔开扭捏的双腿,向着她住所的大门口走去。
阔步迈开三两下过后,他隐约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回头看看两个大汉消失的方向,再转回来看看宅院……
亭乡间的小村落,人烟遍布的并不十分拥挤局促,一条街巷之中仅住着几户人家。
按两个大汉行进的方向来判断,他们的起点只有两处宅子,其中一间是钱婆婆家,还有一间,是一户姓刘的邻居。
不久前,征地风波闹起来时,他随宋辞来过这里,见到过隔壁一家。
刘家年轻的一辈没有女儿,只有两个身形高瘦的儿子。当家女主人三十几岁上下,矮小丰腴……可以说都不符合麻袋里被绑之人的轮廓。
“不好!”
萧让尘渐渐放下思忖时环在胸前的手臂……
由于事态紧迫,他也顾不得什么面不面子,当即将那副别扭性子抛到九霄云外,大步流星赶上去,推开没有闩住的木门。
“婆婆。”见到老人家,他循着宋辞的叫法,礼遇有加的点了点头,随后才试探性开口:“请问,宋辞宋姑娘……她在吗?”
钱婆婆原在等出门的丫头回来,忽然看到他的来访,不禁感到些许纳闷:“我记得你,是萧公子对吧?一个多月之前在官兵面前,帮我们转圜的那位。”
“你赶的巧!我们小辞前些日子被召去侯府做事了,今早刚回来!要是再提前个几天,恐怕真要扑了个空呢!”
萧让尘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宋辞在屋里,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些许:“我这里有些东西要交给宋姑娘,不知老人家可否帮我传达一声?请她移步到这里小叙?”
婆婆干枯的手向着外面的方向指了指:“她刚出去,八成是侯府的人落下什么事忘记交代了,你且等一等,应该马上就回来。”
“什么!?”
闻言,萧让尘动人心魄的狐狸眸,瞳仁儿霎时紧缩。
后考虑到钱婆婆年事已高,怕吓到她,只好尽可能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哦……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东西留下,等她回来,劳烦老人家代为转告一声。”
“告辞了。”
说罢,萧让尘飞快转过身,脚下还要故作不疾不徐。
待“镇定自若”地走出院子,合起那扇门,他身上那股凌厉之气立即向四处迸发,恨不能激的周遭林木飞鸟随之一震,方圆几里尽是肃杀。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地翻身上马,朝着大汉撤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萧让尘的几匹坐骑,鸦青荼雪酡颜,一黑一白一红,个个都是追云逐月风驰电掣的良驹。
今日性急之下随手牵出了荼雪。虽不如鸦青战驹那般狂烈,但好歹也是血统纯正,论速度,赶超坊间寻常马匹两个来回不止。
果然,在荼雪如飞絮般轻盈地赶出几里路之后,还未等跑尽兴,前方便已经显现出两个大汉拉着一张板车的身形。
萧让尘勒紧缰绳,顺势带着荼雪匿在一侧,不想惹得打草惊蛇。
他流畅地翻身下马,手里牵着荼雪微压下身子,小心翼翼跟在车后。
两个糙汉子别说马,连只毛驴都没有,一个套在前面拉车,一个在旁侧看管着麻袋里失去意识的宋辞。
萧让尘耳力好,远远听见他们在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