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更深露重,正值贪睡的好时辰。
北境遐州,清晖镇,一座玲珑毓秀的风雅别苑,此刻灯火通明,主子下人进进出出,围绕着正屋忙作一团。
院中,不败青松的针叶上结着水珠,经一夜冷冽洗礼,结成一根又一根包裹在外的透明色冰霜。
屋内一个男子半裸着上半身,左肩清晰可见的横着道一掌长的伤口。
乍一望去,男子身形凛凛,相貌堂堂,流畅的线条足矣证实躯体的精壮。
他肌肤光滑紧致,宽肩窄腰,肌理从大臂蔓延到小臂,从胸腹一直向下,扎进推在腹部的衣料中,引得无限遐想。
若不是那道血涔涔的狰狞伤口大煞风景,否则又将会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男子身前,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神色紧张,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另两个小医童忙不迭的递针,取药,屋中除了弥漫着血气之外,气氛亦是一派凝重。
“再换盆水来。”郎中老先生将手简单涮了涮,洗掉血迹,视线未动,口中低低吩咐道。
站在屏风后待令的小丫鬟闻言,麻利地从炭炉上拿下铜壶,往事先备好的清水盆里注入热水。
一多半冷水,一少半沸水,小丫鬟在第五次时便已驾轻就熟,快速兑好温热适宜的水,垂头端送了进去。
她是府里从京城带来的心腹丫头,熟知所有人的身份,以及每桩每件背后带来的影响。
主子昨儿个离开半晌,再回来便莫名其妙受了重伤……这其中的内幕她连想都不敢想,甚至进去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退身里屋,走到外面去泼换下来的血水。
余光瞥到门口立着两个亲卫,正半垂头颅,老老实实的挨骂受训。
陆行川一改玩世不恭,那副神情虽不至于严苛,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好看。
“说话啊?都哑巴了?”
“殿下到底是在哪受的伤?被什么人所伤?为何你们没派人跟着他?”
“昨儿个晌午,我将宋辞姑娘送回家,返程路上分明还见过他!为什么仅仅一个下午,人就变成这样了?”
在此种质问之下,亲卫坚韧的意志,不免也有些被惭愧所松动,臊着脸道:“陆大人,今日之事是属下的失职……殿下昨午出门,我等刚想要跟上去,却被殿下打发了回来,而后便没有再继续跟进。”
“当时应该再坚定些的,或许殿下就不会出事了。”
“属下有罪,属下该死,是杀是剐,任凭陆大人责罚!”
陆行川恨的咬了咬牙:“确实有罪,也确实该死……但死之前,告诉我,伤到殿下的是些什么人?”
“就是几个普通的山匪。”
“山匪?”陆行川纳闷:“他们怎么会知晓殿下的身份?”
“看样子,他们并不知晓殿下的身份。”
陆行川心下那股疑惑难解,全部显现到了脸上:“那就更奇怪了!都不知道身份,为何要来招惹咱们?”
“是殿下主动跑到他们地盘上去的。”
“嘶……?”陆行川一手横在胸前,一只手摩挲起下巴。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两名小医童从屋内退了出来。
“结束了?”
小医童毕恭毕敬:“是的,陆大人,师父已经将殿下的伤口处理完毕,现在交代注意事宜。”
陆行川立刻放下手,做势向屋里走去。
“大人!那我们……”亲卫欲言又止。
陆行川冷冷扫他们一眼,没多做停留,轻飘飘撂下一句:“是去是留,殿下自会做决定,都回去等消息吧。”
说罢,他抬脚迈进了正屋的房门。
由外堂步入寝室,一股浓重的血气扑鼻而来。
此刻的萧让尘已穿好衣衫,看上去除了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其他与寻常并无两样。
“劳烦吴医令了。”
伤口被妥善的处理好,老者终于露出进门以来,首个缓和的面容:“承王殿下客气,老朽身为医者追随您的左右,这都是分内之事,谈不及劳烦二字。”
“这些年苦于您身上的顽疾,用尽办法,仍无济于事,原是下官失了职责。承蒙殿下仁善,才留老朽在府中苟存这么多年。”
眼前的老者在京城时,曾任宫中的太医令,医术独到技巧高明,统领整个太医署。后因萧让尘的祖母大长公主为孙儿四处寻觅良医,自此双方熟识。
改立太子那一阵迅猛的浪潮过后,吴医令也透过错综复杂的形势,看清整个西丘之中真正有实力的靠山。最终识时务的选择在萧让尘隐居北境之时,以年迈为由辞官,一路跟随至此。
双方说因权财而聚,其中也有几分势利。
若说人格征服,相处着相处着,慢慢也存有几分纯粹的交情。
就像有些嘱咐,放到刚认识时,他是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