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某人,宋辞心下憋闷郁结。
她像只倔强的小牛犊般,撇下陆行川独自回到前堂里生闷气。
拾起墙角扫帚清理地面积尘,一把剩不了几根毛儿的芦苇穗被抡得虎虎生风。
叶小四打老远瞧见,跑上来制止:“哎呀!咳咳!辞妹妹!你不嫌呛得慌啊?”
“这扫帚是上任东家留下的,没几根穗子了,我想等收拾差不多时,连着规整下来的破烂一起扔了,你怎么还给用上了?”她夺过扫帚:“行了,你风寒本就没好利索,这些天又里里外外的忙,搞得脸色难看的很!赶紧去歇歇吧,这儿有我们呢!”
宋辞手中一空,被推搡走,她愈发失魂落魄,没着没落地顺来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
至于这腔沮丧的来由……她心绪一动,记忆退回到八日之前。
那天云沉日深,阴霭霭的笼罩在半空中,惹得人平白跟着烦躁。
叶以晴受了宋辞的委托,到镇上给她采买香料。
起初独独买了沉香一种,宋辞闻过之后,非常确定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味道,于是柔言软语的求叶家姐姐再去一次,甚至许诺给她些劳苦费。
叶小四心肠耿直,人也热心,前前后后去了镇上四家香料店,将市面上每种都买上几钱。
她去了大半天累得气喘吁吁,连口渴都舍不得喝碗茶,还是跑回家将剩的钱尽数交还给她后,回身舀起缸里的水,咕咚咕咚灌个痛快。
喝完水,用手背擦了擦溜下来的水渍,叶小四蹲在矮桌边,好奇地看着宋辞一个又一个地试香。
家中没有考究的香炉,宋辞自认为没那么金贵,往后并无继续用香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去买。
反正只是闻味道嘛,简单压一压,用线香点燃即可。
乌沉、杜衡、檀香、苏合、安神、甘松……即便每样一点点,也花进了她大把的银子。
烟雾如乳白绢丝,升腾袅绕,亦如扬州城善歌舞的姑娘,玉手水袖,妖娆柔荑……用手指打着圈儿滑动向上。
飞烟转瞬消散,几两银子眨眼间便被烧得精光。
宋辞失落地垂下手臂,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哭出来。
心疼银子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银子花下去了,线索没找到,让人有种人财两空的懊恼。
“辞妹妹,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叶小四鲜有的压低音量,小声道:“要不就是种类太多,熏晕头了!”
“镇上的香料铺我挨个儿去了个遍,所有的香都在这!”
宋辞也曾怀疑过是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尤其是一样接一样的闻,多了,嗅觉混淆也是有的。
可深深嗅了一下,脑中熟悉的味道独树一帜,依旧鲜明,就像是一滴油落入清水中,任如何搅动,都不会轻易与水相融。
她摇摇头:“不,我没有记错,确实没有我想找的香料。”
叶小四略显的有点激动:“可是我真的都去过了啊,每种我都……”
宋辞看向她,解释道:“我知道叶家姐姐办事妥当,这一遭也很是辛苦,我没有扯到你身上的意思,而是说……那种香,真的很奇特。兴许是某个制香高手的独门秘方,亦或许……弥足珍贵,在市面上不流通,所以我们才找不到。”
“你要这么说……”叶小四大咧咧用手搓着下嘴唇:“我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那什么龙涎香啊?”
宋辞皱起眉,疑惑中带了点笑意:“嗯?”
“哎呀!之前听人家讲话本时说起过,似乎很贵,而且只有皇亲贵族才有资格用!”
宋辞哭笑不得:“姐姐,平时少听点话本……”
再说了,皇亲贵族?
你见过哪个皇亲贵族能大半夜的,跑到山上用那种古怪的方式救下她?
她自嘲一句后,继续挖空心思的苦想,怀疑是不是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搞错了方向。
难道不是香料?
可在这个时代,没有香水洗衣粉沐浴露香皂,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浑身充满香气呢?
那日过后,宋辞冷静下心神,想着怕别是太浓太杂,自己辨错了,于是又分批试过几次。
沙砾中寻珠,结果可想而知……
没找到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她日日闻香,竟莫名淡化了记忆里的味道,一觉醒来怎么也回想不出!
宋辞忧心至极,连忙再次拜访别苑,试图在陆行川身上找回记忆,并切实的与自己买到的香料对比判断一下。
好巧不巧,陆行川没在府上,让宋辞扑了个空。
她正想离开,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淡漠的面孔,于是想着要不要从离开的路线折返,去打个招呼。
来都来了,两个主人家一个不见,贸然来访贸然离去,总觉得有点失了礼数。
宋辞转身正欲往回走。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