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食肆二楼,有味屋。
炉中的灰花炭正安静地燃着,外青灰内芯赤红,散发出滚烫的热度与少量烟屑,炙烤扭曲着周遭时空。
宋辞将窗格向外支开一个小缝隙,以防完全封闭的环境下会受炭毒,在现代也叫一氧化碳中毒。
同时,少许的冷空气可以令她头脑更加清醒,能在面对那恼人夫妇的窒息中,稍微透一口气。
转身落座到桌旁,她左侧与宋姝比邻,右侧空了一个席位,再右是萧让尘,陆行川,章公子……
一袭黛紫色宝相纹衣袍的纨绔在桌下翘起二郎腿,不满抱怨道:“我说长姐,今日只是家人间的小聚,还是不要邀这些外人在场了吧?”
语毕,两个“外人”同时转头看向宋辞,静候她的反应。
其实宋辞也不愿意在萧陆二人面前,与家里闹得难堪。
但奇怪的是,每次她与便宜亲戚斗智斗勇,场上偏偏都有这两个人在场。也不知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她只会跟人打架。
若一个两个相处不来,或许是脾气不合。
要是整个家里的亲戚都与她不睦……在不了解内幕的情况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她自身有问题!
不过看这两个人的态度,对待章公子时比自己还如临大敌,想来她是多虑了。
留下便留下吧,比起怕丢脸,宋辞更头痛单独与这对夫妇相处。
萧让尘精明老练,陆行川敢于直言。
有他们在场,她才不会吃亏。
见宋辞没有顺着章公子的意思,赶他们出去,萧让尘微扬了扬高傲的头颅,瞬间有了底气。
陆行川也跟着来劲儿:“谁跟你家人小聚?分明只是场谢宴罢了!宋辞为主,你们夫妇为宾,我二人作陪,这方是一场席面应有的规格!”
“怎么?你们商贾出身的平时都不讲全礼数的吗?”
“还是说……”他故作恼怒,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你觉得我恒宁侯府不够格,不配在此作陪啊?”
西丘向来重世家,轻商贾。坊间做生意发迹的,哪怕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若是白身,见到有爵位在身的仍要毕恭毕敬,以谦卑自居。
更何况他一个边境镇子上的“富商”,放在京中几大家族的眼里,兴许连提鞋都不配。
没有围绕宋辞而展开的这场阴差阳错,可能双方这辈子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章公子明白彼此间相差的悬殊,连忙讨好:“哎呦,小侯爷,您说哪里的话!小人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只是宋姝想跟自家姐姐说几句体己话,小人想着您在场,多少会有点不方便嘛!”
“鄙人铭峪,字保宁,今日能有机会与圣上面前的红人儿,堂堂恒宁侯的嫡子同处一室,实乃三生有幸!”
陆行川扫了章公子一眼,并没有因对方的谄媚而舒心。
就如同章公子所说的那样,他爹恒宁侯深得圣心,在朝中非一般权贵能够比拟。所以谄谀的话听多了,心思各异的手段见识过了,便很难再被人轻易的讨好。
他坐在原处,没对章公子的热情做出什么反馈,面上露出了鲜有的冷漠鄙夷。
因为他永远记得初次与宋辞相见,那章公子是何等丑陋嘴脸地恐吓胁迫她……
若非他和萧让尘出手相助,还不知道宋辞不情不愿地被他抓回章府,要受到怎样一番折辱,未来又将是怎样的人生……
陆行川根本不想给他好脸色。
但恰巧出身权贵,又最明白逢场周旋留三分情面的道理。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径直得罪到底,谁知道以后哪个会有翻身的机会。
即便翻不过自己的权势地位,可有几分能力就能为难几分人。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栽在一个小人物的手里,就像谁也不能确凿的说,自己一定不会被蚊子吸血。
抻了一会儿,气氛即将到达僵持的顶峰,章公子的笑容也有些难看。陆行川见威慑的差不多了,才迟迟启口:“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了,不必过多介绍,恒宁侯陆家,陆行川。”
章公子即将垮塌的笑容,随着他的回答变得灿烂依旧:“是是是,侯府的大名,咱们西丘尽人皆知!您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也是长子,地位就更不言而喻了!”
“那……”他将头转到萧让尘的一边,犹豫问询:“这位是?”
萧让尘冷眼旁观两人攀谈,没想过里面还会有自己的事,被冷不防点名,心下一阵不悦。
见章公子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轻描淡写道:“伴读。”
“哦!原来是伴读啊。”章公子明显松了口气,态度也随之没有了之前那样庄重尊敬。
陆行川见状忙厉声补充,咬紧字句强调:“这位是上柱国府的公子,姓萧,字承钧。”
刚刚松懈下来的章公子,听完又是虎躯一震。
上柱国在当朝虽说已被架空,没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