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的,是主屋旁边还有一处直向通达的暖阁,里面除了取暖的炭炉外,竟全部都是娇艳欲滴的奇珍异草。
宋辞惊艳于它们的绚烂之中,低低感叹了一句:“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寝屋旁还有一处花室!”
琼枝姑姑听了面色短暂一滞,紧接着反应过来,特意解释道:“一般在大宅院的房里都设有暗暖阁,称其为花室也未尝不可。不过在咱们府里,此花室,非比花室。”
“什么?”宋辞不懂。
姑姑隐晦其词:“早在搬进这处宅子时,管事曾着重介绍过这间暖阁,称可以在此‘养花’,以备长夜漫漫之需。”
“可咱们公子未成家室,亦没有小妾通房,对那些解意风流之人有所不齿。”
“听他那样说,不禁嘲弄答道‘好啊’,随后……竟真的搞来一屋子花花草草。”
琼枝姑姑笑笑:“你说咱们公子,有时候是不是心性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宋辞胡乱点头,很懂人情世故地迎合,实则却半点都不赞同他像什么小孩子。
在琼枝姑姑的话中,她听出了这暖阁……八成是大户人家用来养房中丫头的,供主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听萧承钧上次说过,他从小因害了怪病,五感尽失,八成是对情情爱爱之类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才二十好几了仍未成家室,也不设伴身丫头。
依她所想,其实才不是他品行端正洁身自好呢!应该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而且眼前这暖阁狭小隐秘,处处彰显了低微与卑贱,见不得光,更上不了台面。
宋辞头脑尚还清醒,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她认为,凭自己的出身,若到了这群权贵身边,什么正室发妻,大老婆,压根想都不要想。
若是遇到人好,就像是陆行川,还能在相处中获得些许礼让。
可那群当家主母眼高于顶,个个儿觉得自己家儿子足可以去尚公主,例如陆夫人。
如此一来,她的下场多半也是这区区的几寸。
人还没死呢,下半辈子便提早容身进一间活棺材,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宋辞下定决心,在自身没有与其比肩的能力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跟权贵家的公子扯上关系。
她性子古怪,傲骨笔直。若说的难听了,也叫自诩清高。
反正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哪怕觉得自己融入西丘之后,正日益被同化腐蚀。
可她唯一能坚守的底线,便是绝不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她宋辞,绝不会在被动且不爱的情况下,靠近任何男人,尤其是受权贵人家荼毒过的男人!
公子哥没一个好东西!
与此同时,另一边刚换上常服的萧让尘打了个喷嚏。
待沉稳下气息后,对身旁息竹道:“笔墨纸砚,算筹都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息竹颔首答话。
萧让尘随手将腰间带子挽了个结,吩咐道:“让王府把我幼时开蒙的读物,还有算筹快马送过来。”
“她初学算术识字,手边没有适合的书卷,学起来恐怕很艰难。”
息竹看着他自己换下衣衫鞋子,没上前服侍。因为他知道主子在这等日常小事上,不喜怕旁人伺候,长此以往下来倒也习以为常。
“主子,您还真要教宋姑娘算术识字啊?”
萧让尘理所应当:“开食肆这些是必须要掌握的,不然怎么看懂账本?”
“可是……那是宋姑娘的事啊,和主子您似乎没有什么相干。”息竹眼神贼兮兮的:“难道说,您对宋姑娘……”
他立刻斩钉截铁打断:“住口!”
嘴上不能说,心底则暗想:我只是不想我那一百两银子打了水漂!
但让顾桦诚以剿匪有功的名头,送去一百两银子,这件事除了他和顾桦诚,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面对息竹越凑越近,越端详越呼之欲出的态度。
他一摆手:“别看了,再看扣月钱。”
随后果断起身,前去与宋辞汇合。
书房内,宋辞端正坐在书桌前,萧让尘则是站在她身边,翻看书卷寻找开讲的头绪。
屋外几个丫鬟聚在一起,鬼鬼祟祟蹲在低处,趴在门上偷听。
稚嫩的少女压低声音:“谁和主子在书房里头呀?”
“宋姑娘。”
“什么?宋姑娘回来了?”
“听说宋姑娘开了间食肆!最近在外边儿火热得很呢!各大官员富商都争着抢着去品尝。”
“那她怎么会有时间来别苑呢?按理说年关时节不正是最忙的时候吗?”
“正是因为食肆火爆,所以宋姑娘来跟咱们主子学算术,以后好方便统账。”
“难道整个镇上都没有会算术的人了吗?为何偏要让主子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