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息的一场细雨,温吞中夹杂潮湿,预示着初春的脚步逐渐迈进。
一转眼,距那场闹剧已过去一月有余。
那天原是个日明风缓的好天气,宋辞好不容易重新恢复起精神,着手试验土豆与番茄的新菜品。
午后,几个挂刀背棒的大汉冲进店中,看起来颇具江湖气。他们进门先是四下打量一番,随即叫来店内伙计,问了几个食肆里没有的菜。
伙计战战兢兢答话,陪着笑脸,劳烦几位要么移动脚步去别家用食,若不然,尝尝他家的招牌也是极好的,他们老板可是远近闻名的厨娘,烹制出的菜品广受好评!
几个大汉嘴里不干不净地抱怨着,勉强答应下来。可当火锅被端上桌,几人边骂边尝,越吃火气越大,一把掀翻桌子,四处打砸,甚至还伤了店内其他食客。
宋辞彼时正在后宅的小厨房试菜,听闻后连围裙和绑袖都没摘,忙不迭赶了过去。
虽然润弟和一众伙计都劝她不要露面……近日店中的风波不断,想也知道这些人八成又是故意来找茬的。她一个弱女子,真要出点闪失,以后该怎么是好?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宋辞自己也有着很明确的安全意识。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她还是选择亲自出面,解决问题。
身为津津食肆的老板,若同行真的故意针对她,即使她不乐意也躲不掉,只能迎难而上。
怕一次,他们就敢来第二次,到最后愈发挫败,任由揉圆捏扁。
反之,要是她展现的无畏无惧,次次困难都能逐一击破,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久而久之,同行们觉得她是快难啃的骨头,便不会再执意继续了。
对这些人就不能讲什么道理,唯有将第一拳打出去,打得响,打得痛,不仅击退敌人,更杀一儆百。
后续可想而知,她攥着冰凉的小手和大汉们硬刚,背地里手心和后脊尽是冷汗。
看那副架势,几个大汉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一刀将她劈成两半。
中途润弟不顾自身安危,从中拦着她,想必就算是对方拔出刀子,他也会上去替她挡一下,让宋辞安全感倍增,大为感动。
最后还是顾桦诚的部下赶来,远远听见奔袭中甲胄相撞的清脆声响起,一队将士提着枪冲入前堂,当即控制住寻衅的几人,扭送回城防,闹剧这才戛然消止。
自那以后,食肆依旧照常营业,供应火锅和炸食。只是食客十分稀少,生意惨淡,个个都担心到这是非之地惹祸上身,像那日一样,平白被来找茬的人捶打一顿。
宋辞也后知后觉感到惧怕,一连歇了好几日,将上新的计划又往后排了排。
期间,萧让尘每隔六七天登门一次。除了两人约好的品味时间,更多则是他对她的担忧记挂,想多陪在她的身边。
——
“太危险了!”
二楼乐道间,宋辞,萧让尘,顾桦诚三人围坐在桌旁,提起那日发生的变故。
小顾将军紧紧蹙着浓眉:“每每提起来我就忍不住后怕!简直太危险了!宋姑娘,下次千万不能那么干了!”
“那群莽汉发起狂来全然失了理智,万一真拔刀伤了你……后续再怎么受到刑罚,也换不回你的性命啊!”
“承钧那么稳重的人,平时就没教教你关键时刻怎么保全自己吗?”
“你要记住,忍一时不是认怂,而是避险,是对自己性命的负责!”
“宋姑娘?我说的你有在听吗?”
宋辞从一个月前的场景中回过神,听着他们口中“城防所驻军副尉”,顾大人的安全讲堂,她纯良点头:“嗯嗯,在听在听。”
“我刚说什么了?”
她一时语塞。
萧让尘看进眼里,藏笑进心里,替她圆场:“说说就行了,你就别为难她了。”
顾桦诚起初接到他的调令,还以为他当成他是忧国忧民,为边境百姓除害。
直到去送那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发现了端倪,越想越不对劲儿。
现如今,他总算是琢磨透了其中缘故。
原来英雄难逃美人关,放在任何地方,任何人的身上,都管用……即便他是以冷傲闻名天下的萧让尘。
“行行行!”顾桦诚举手投降:“我不说,到时候再出什么事,你也别急三火四的派人去军营找我!”
“好家伙!过年抓猪都没那么吓人你知道吗?”
宋辞听出些门道,歪歪头:“是你让顾大人赶过来救我的?”
萧让尘不语。
顾桦诚反问:“怎么?你不知道吗?”
“当然是他抓我过来的,不然我就算有心想搭救宋姑娘,也赶不上那么巧的时机啊!”
宋辞一对美眸对上他的视线,眉头因动容而微微紧起:“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