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宋辞到底还是没有喝那碗汤药。
既对它存疑,不管是错觉还是事实,总要再查过一次方能安心。
只碍于当夜已至入定时分,食肆内下了工的伙计该回家的回家,该入睡的入睡,一片安和静谧。
两位御医想来也早歇下了,若她选择在那种时候叫人,无论处置的有多掩人耳目,总会被有心之人所发觉。
于是她私留下了那黑褐色的浓稠药汁,让芳菲原封不动地将碗端了出去,营造出如常服用的假象。
翌日清晨,她嘱托芳菲芳馥,让她们一个留心熬药,一个观察宋然……
在这双方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昨夜,今早,晌午,一连三碗,味道始终诡异反常。
宋辞不动声色的将药留下,另一边继续对工作回报以热情,与大师傅们制作新式月饼。
等到了晚上,房中熄掉半数灯烛,只留下两盏,微微弱弱燃起光亮。在窗外看来,与平时入眠无甚两样。
然而屋内,早便得到消息的各路心腹零零稀稀在宋辞面前站成一排,个个面色凝重。
两位御医借着烛火细细查验每份汤药,其余人目不转睛地密切关注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房中的氛围降达冰点。
经过观色,嗅味,银针,染纸等多道手段。
二人皱着眉宇,相互对视一眼,分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彼此却心照不宣地点了下头,似乎做出了某种判定。
“嗯。”
嬷嬷压低声音,在窗外北风呜咽的烘托下,轻轻启口问询:“两位大人,这药……可有什么不妥吗?”
其中一位年过不惑,资历相比之下略显老成的御医放下工具,对着宋辞拱了拱手,叹息:“经查验,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诶,真是作孽啊!”
在场的老嬷嬷,芳菲芳馥芳华,皆是在萧府见过大世面的。比起宋辞的惊恐,几人倒颇为镇静。
“是……下毒?”
御医即刻否认:“那倒不是。”
“你来说吧。”
年长的御医垂头擦拭整理自己的工具,由身旁搭档向几人细致讲解。
“小姐收集起来的这三份汤药,之所以您觉得味道不对,是因为里面都比之前多添了一味药。”
嬷嬷紧张地上前一步:“什么药?可要人性命吗?”
“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味解表祛风的药材,名为防风,常用来医治风寒头痛,风湿等疾病,若用对了,也是一味得力的好药。”
芳馥眉头皱着,感到不解:“底下人都是按方子去名寿堂取药,回来熬煮也是恪守规矩,怎会突然多出一味呢?”
“会不会是那抓药的伙计搞错了?多掺进来一味?”芳华猜想道。
芳菲并不关心那些,身为高门大户出身的丫鬟,主子们或明或暗的争斗,她见得多了。
现在需要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莫名多出一味药进去,如果我们小姐喝了,对身子可有损害?”
御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是,也不是。”
“方才我说过,这味防风若被用在了正途,才是治病救人的好药。可若用错了……那可就是要人性命的毒草!”
“药物与食材一样,有相生相辅,自然也有相克。这防风与秦艽、防己等配伍,可祛风除湿,通痹止痛。可一旦与羌活共同入药,轻则头晕不适,重则伤及肝经,危及性命……”
“至于为什么说,是也不是?”御医缓了口气,一改方才凝重:“咱们对外宣称,服用的为医治内里损伤的药材,方子上赫然写着三七,羌活,没药,番红花等十数种药材。”
“防风与羌活相克,不易配伍,服用后不仅不会对内伤有益,反而适得其反。另外防风本身药力非常强横,长此以往服用下去,小姐的身子每况愈下,等发现之际,早已无力回天……”
嬷嬷越听越后怕,狠狠啐了一口:“该死的东西!真是好毒的心计!”
御医安慰道:“万幸,那张方子是假的,小姐进用的乃是固原养血的滋补之药,其中并无羌活。如此一来相克倒是解了,只不过是药三分毒,莫名多出一味,总归还是不妥当。”
“小姐安心,往后每碗药端到您跟前,我二人都会事先查验一番,确保无事再给您服用。”
没等宋辞做出反应,嬷嬷便映上一个笑容,将怀里揣着的银子不露痕迹地顺势塞入对方手里:“此番无端遭害,平添多事,我们小姐体恤大人们辛苦,一点心意,请二位莫要嫌弃。往后还望大人们以高超的医术,继续庇护我们小姐,萧府以及摄政王殿下不胜感激。”
“哎呦!”御医连忙推脱,但声线仍不忘轻而低弱:“分内事,怎好邀功!小姐真是折煞了!”
“公主与萧家亲缘厚重,本就是自己人,凡事一体同心,不提两家话!”
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