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荷月,不及炎热。
殿内的棂窗半开着,任日光透过缝隙斑驳的打在身上。
院里的粉桃落得差不多了,茂厚枝叶下已然结出青涩的果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煞是毛绒可爱。
宋辞在窗前翻阅典卷,读到庄子主张万物齐一,相通相依,用和谐与尊重自然规律相互转化,从而消除差别对立,深感庄公之深意大智。
与此同时,她边读也边觉得纳闷。
在古代,像他们这些能念到书的非富即贵,不是皇族便是王侯官爵,再不济也是富庶门第。
怎么从礼记春秋论语到孔孟大家,数不胜数的圣贤书浇灌下去……到最后,竟养出一群只会侃侃而谈的坏秧苗?
要说民间粗鄙,有时也很重义气。
偏是这群“满腹经纶”的权贵……
视人命如草芥的是他们,为了钱权无所不用其极的还是他们。
“怪不得总听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呢!”
“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什么良心什么情意!要是有,那还是给的不够!”
暗自嘟囔之际,芳菲从外面走进来,回身铺好帘子,来到她身旁:“小姐一个人在这念叨什么呢?”
“没有,我随便看看。”她莞尔一笑:“反正闲来无事,修身养性嘛!等道理读的多了,往后遇到难处拿出来套用,总会豁达通透些。”
说完,她从书卷中抬起头,疑惑道:“咦?饭呢?”
芳菲没取来餐食,却面带喜色:“今天没人来送饭!”
“什么?”宋辞从圈椅上直起身子,显然是急了:“最近确实挺糟心的,可那些和我也没关系啊!至于连饭都不给吃了吗!”
芳菲怕她在气头上,再一时嘴快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连忙解释道:“哎呀!小姐!圣上的意思是……您已经能行动自如了!不需要由人顿顿送到屋里了!”
突如其来的自由,莫名的让人没有真实感。
她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门口的禁军都撤下去了!”
语罢,宋辞捧着书,眨巴眨巴与芳菲对视。
片刻后,她才放下书卷起身,步伐轻移来到门前,白皙纤长的手攀上木框,伸头出去左右观望了一番。
“真的可以出去吗?”
芳菲见她骨子里的鲜明又有松动的迹象,点点头,肯定道:“正殿的大女官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宋辞哦的答了一声,收回上半身,然后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迈出右脚……
跨越过直至小腿的门槛,轻缓来到院中。
时隔近四个月,再次迎骄阳,临和风,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似乎连空气都充斥满香甜。
但香甜之余,她身上还存留着拘禁的后遗症——惴惴不安,谨小慎微。
她甚至有些依恋于寝殿那一方天地,认为只有缩在里面才能找到十足的安全感,一旦出门便不知该如何应对陌生的人与事物。
期待自由,又害怕自由。
最后还是芳菲挽着她,陪她去了飞霜殿的小厨房。
久违的亲手烹制令她很满足,也很快乐。只可惜从宫外运来的食材早已经用完了,期间也没有再补充,不然还可以吃点合口味的。
吃完饭,她沿途遛弯消食,芳菲提示她应该去御前请安,关心答谢一番以示恭敬。
宋辞想想也有道理,即便有些发怵,脚下仍冲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行至台阶下,她远远看见近身伺候的内侍和婢女们都站在外面,隐约判断殿内应该是有人在与皇帝议政。
内侍瞧见她,忙不迭地哈腰迎上来:“奴给小姐请安!小姐是来觐见圣上的吧?”
“正是。”宋辞往大殿的方向偏了一眼,端庄柔和地问道:“里面有人?”
“翰林院的大人们在与皇上议事,烦请小姐稍作等候。”
宋辞点头:“好。”说完便随内侍婢女们共同站在房檐下,体态娴静,眼眸微垂,如若一尊安静的塑像。
等了没一会,里面大人们的声线愈来愈高,情急之下越说越激愤,令宋辞想不听都难。
“陛下!边关战事虽关系到朝运国体,可有摄政王挂帅抵御敌军,蛮夷之辈败局已定,无需将心思过多牵扯在上面!”
“反倒是近日京中的疫症,流窜之迅猛!病态之险恶!可谓来势汹汹!臣以为应当施以对策,严防死守!若真纵其发展到不可控之际,那就为时晚矣了!”
宋辞在殿外认同地点了下头。
传播性的疾病,无论何时何地,那都是要第一时间引起重视的!
若不控制任凭肆意传播……从个人角度,终有一天会危及自身。
从大局考虑,等染病的人多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