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迈进食肆大门,宋辞朝墨风的方向转过身:“那样真的有用吗?”
一路上他已然想通了所谓火葬的道理,神态举止不再如初闻时那般错愕。
他从容冷静依旧:“反正没有其他的办法,有用无用,一试便知。”
宋辞内心盘算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移向远方,口中喃喃:“你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百姓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我们不能好商好量,那就只能用计了。”
“初心是为了大家好,适当的说些假话,无可厚非的,对吧?”
墨风正要作答,尚未来得及张嘴,便听见由远至近的一声高唤。
“殿下!殿下!不好了!”以棉布覆住口鼻的亲卫一溜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宋辞跟前:“殿下!大事不妙!自火葬的规制传开以后,百姓们人心惶惶!谁都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或身边人!”
“前些日子,零星脱逃的病患都被医官和药童给劝回来了!今儿个势头愈演愈烈!他们为防止自己病死被烧,成帮结派的闯出病迁所,扬言宁愿偷偷病死在哪个角落,也不要日日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有序起来的局面,现又重新乱了套!您看……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宋辞听着听着,随言语中的内容将眼眸微微瞪大。
惊讶,意外,无奈,又气愤。
“简直胡闹!”她叉起腰,气得原地踱步:“他们是疯了吗?”
“病迁所是救人的地方!朝廷费钱费力救治他们!怎么搞的好像要害他们一样?”
怒火使呼吸变得急促,她深呼深吸几口,抬起一只手对准虚无处:“墨风,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办法做!立刻去找人!快去!”
墨风得令,提着佩剑迈开长腿,利落又果断。
亲卫看看自家统领,又看看宋辞:“殿下,病患那边……”
“先不管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
亲卫不解:“为让局面安稳下来,您前后付出了那么多!叫他们这么一搅和,岂不前功尽弃了?”
“无妨。”宋辞摇摇头,望向远方:“我自知火葬一事,乃空前绝后之不韪,百姓们不接受也是正常的。要想不引起动乱,只能叫他们心甘情愿想通,绝不能动用强硬手段。”
亲卫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殿下的抉择,道出来条条状状计谋深远。为了西丘,为了百姓,可谓煞费苦心!”
“只可惜,火烧终究太过骇人,他们一时不接受也是有的。”
宋辞有些沮丧:“连你们也不理解,对吧?”
“想得通理,但拗不过情。”
她苦笑:“是啊,连亲信都质疑的决定,又怎会受到群众的认可呢?”
亲卫垂下头沉默,半晌,重新抬起:“殿下,要不咱们带个头,将病死的那些兄弟火葬了吧。”
“若万里有一,卑职日后不幸染病离世,卑职愿举行火葬,亲身为百姓做出表率!”
宋辞鼻腔一酸:“你不怕?”
“怕什么!”他扬扬下巴,笑得豁达:“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男子年轻富有朝气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即便消散,仍在宋辞心头久久萦绕。
视纲常为天的古人,竟能让步到这种程度,不管是为了宋辞还是为了西丘大局,都格外令人感动。
她屏住胸膛内的汹涌,望向他,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死的。”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
秋分过后,昼短夜长。
早晚比起从前缓了一个时辰不止,使得绝大部分时光都被浸在漫无止境的昏暗当中。
病迁所陆续跑出的病患将街巷重新塞满……起初害怕宋辞将他们抓回去,行事还东躲西藏。
直到几日过后,城中并无任何动静。宋辞就像完全没听说过这事似的,手下的将士照常施粥,巡视,熏烟,纷撒石灰,即便途径众人,也没有引起丝毫的关注。
灾民们渐渐放下心来,不再畏畏缩缩。有些人以为她激起民愤后,放弃了自己荒唐的想法,不由生出重返病迁所的念头。
那是个一如往常的夜晚,天幕泼下浓墨,由浅至深地被渲染成漆黑。
灾民们在略有些寒意的街头,凑在一起相互取暖。
其中有一人掖了掖衣襟,抱紧肩膀,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哎我说,要不咱们回去吧?眼看着快要入冬了,那边好歹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屋子!”
“我不回去!要回你回!”
“我也不回!万一有个差池被抓去烧了,你愿意啊?”
“啧!”男人咋舌:“人家是烧死人,又不烧活人!咱们这不都好好的嘛!去了每日供吃供喝,还给医治疫病,总比到时候在这冻死强吧?”
“我老娘的尸身还在这儿呢!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