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你,我都要努力克制一个冲动的念头,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他每说一句话,你的手指便会难以克制地颤抖一次。
你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描摹着景元的眉眼,紧贴少年脸颊的手掌便下意识动了动,拇指扫过他皱起的眉、抚平积攒的顾虑。
你的掌心有点发凉,雨水顺着景元的发丝、眼睫、脸颊的曲线滑落,钻进你手掌与他脸间的缝隙,他的手掌轻轻贴着你的手腕。两个人的体温点燃大雨中唯一的火。你的心一点也不冷。
“我瞧见你第一眼便知道,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景元仍然在观察着你的神情,小心地引导着你的心情。他想要你的心意最终向他倾斜,必然要付出甚于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真诚地告白也好,谨慎地用计也罢,殊途同归而已。
这一刻,你险些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差距:你与他的亲叔叔是挚友,你们原先是差了辈分的。
景元从来都唤你姐姐,你本觉得出门在外、称呼乱来也没什么大碍,这时却陡然清醒过来,感到了一丝不妥——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孩在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啊。可若要他改口……既不知该称呼什么,也未免太事发突然了。
你后知后觉地想要拉开距离,便转瞬挣脱他的手,退到一步开外。这大约是第一次:你的掌心与沾满雨水的皮肤远离,微颤的指尖扫过对方上挑的眼尾,那样冰冷、湿润,却令你感到灼人,并从中品味出这样的错觉——它在烧。
“你若要我去办点什么,我便高兴得找不到北。”
景元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在乎自己的手被挣脱。
“你的世界终于又有我了。”
“……”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你沉默不是因为他的话不对,而是因为你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告诉他,你也常常有同样的心情、可惜这样的心情不是为他而生。是为谁呢?
“我知道你在害怕这些浮出水面的东西。所以我不来寻你,你平日里也不必想我。”景元站在原地,没有与你肢体接触的意思,可你看他在雨中微微颤抖的手、怀疑他其实只是在克制。“如此便不会烦心了。”
你本是该严词拒绝,可景元都说到这个份上、你再说重话又未免太残忍了。
你垂下眼睑,暗自思量,复又掀起眼帘,将湿漉漉的白发少年收入眼底,叹了口气,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今日淋了雨,回去以后洗个热水澡、吃些驱寒的食物,好好休息,可要我与统领知会一声?”
景元又恢复活泼的状态,仿佛方才诉说心情的人并不是他。
“不用啦,我与一间屋子的同袍说说便好!”
你终于把他拉到雨伞下,原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想要动作的手却僵了僵,随后便安静垂在身旁。你只瞥了一眼,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全都淋湿了。”
景元点点头,乖巧而安静地走在你身旁。你也乐得沉默,现在,你不太想说话活跃气氛。
“前面就是驻地了,你回去吧?”
你略一思索后,还是没有拒绝,目送景元离开后便出了工造司,直奔神策府。
大雨倾盆,庭中已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雨滴落下又溅起,铺了满地的银杏叶也因此压低身子,不再飞舞了。你刚刚收起伞,便撞见策士揉着肩迎面而来。你与熟悉的人打过招呼,又听见他招呼你往正厅去,说是腾骁将军还在等你回家。
夜色已深了,雨势却半点不见小。你伴着屋外连绵的雨声踏入灯火明亮的正厅,却发现腾骁没有在处理公务,倒是点着灯、在桌案上摆了几碟糕点,你仔细闻了闻,发现有点桂花的香气。
“知道归家了?”
“送他们回去花了些时间。”
“怎么愁眉苦脸的?”
“咦?很明显吗?”你有点诧异,毕竟踏入神策府,被熟悉而柔和的气息包裹住自雨中穿行许久的身体时,你的心情已放松许多,表情也调整得看不出漏洞了。同你打过招呼的策士,大多是喜气洋洋的,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腾骁坐在桌案前,冲你招招手,又将糕点向你推了推,示意你边吃边说。这位做了许久将军的武人倒是好整以暇,想来再不精明的人与六御扯皮多年也能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你自二十一岁起就跟在我身边了,你骗得过那些来来往往的策士,还瞒得过你的老师傅我?”
“瞒不过便瞒不过吧。”你盘起腿,直接坐在地上,抬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小心地咬了一口,发现差了景周的手艺不止一点。
“江侍卫,爱情大多是甜的。你大可乐观一点。”腾骁说道。
你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回答:“你还是去做正事吧。”
你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你捏着那块桂花糕,掉落的糕点渣子被你随手扫开,因为你觉得它不够甜,所以,神策府的桂花糕没有爱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