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了饭,天黑了,十五刷完碗筷,洗过手,伸了个懒腰,躺倒在席子上,脑袋枕到两只胳膊上,翘着二郎腿,旁边搁着一盘子糖,一碟子糕,还有今早去杂货陈那顺的几瓶青梅酒。十五一只手拿着青梅酒喝,一只手捏着糕吃,还有眼前,夜空星光点点,还有变幻出的云鲸,飞鸟,麋鹿,在飞翔翻转着逗趣。
十五美滋滋喝了一口青梅酒,傻笑着说:“嘿嘿,这日子,真他娘的舒坦!”
一旁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十五迷茫的“唉”了一声,迷瞪着扭头看过去。相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白发用木簪束起,笑容轻轻,坐在海棠树枝上,也拿着酒瓶子在喝酒。
十五开心弯起唇角,“你来了!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又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指了指海棠树说:“别给我把海棠树坐折了!不然老木又该撵我两条街了。”
相柳瞅了瞅十五,眯了眯眼,微笑着说:“我就坐。”
十五迷惑盯着树上的相柳,眨了眨眼,“哼”了一声,又躺了下去,喃喃说:“真是个无赖,你要是给坐折了,我就跟老木说,让他去找你要赔偿。”抬手喝了一大口青梅酒,惬意的继续跷二郎腿,看着云鲸和麋鹿在夜空中穿梭,在云海中嬉戏。
十五不和相柳说话,只自顾自喝着青梅酒,吃着糕和糖果子。等到天越来越黑,青梅酒渐渐喝完,糕吃了大半,糖果子也所剩无几,十五还是静静看着夜空,没有说话。
慢慢地,夜空中的云鲸和麋鹿,飞鸟也消失不见,十五闭着眼睛,身子小小蜷缩着,模样乖乖巧巧,脸蛋泛着粉红,沉沉睡去。
相柳飞下海棠花树,走到席子旁坐下,伸出手掌,轻柔抚摸着十五软嫩的脸蛋。
他的嘴角杨着温柔的笑容,弯下了腰,低垂脑袋,珍而重之的吻上十五的唇。这个吻平淡,也柔和,如同春日山间的微微山风,从花树上吹来香甜的花瓣,落在她的唇瓣上,有一刻的甜意,一生难以忘记的湿热。
十五被憋的哼唧两声,相柳心一颤,离开她红润的唇瓣,复而吻了吻她的额心,直起了身,将十五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的稳重而又轻缓。
门从外打开来。相柳走进十五的屋子,把十五轻轻放到床榻上,扶着她脑袋枕着枕头。相柳拿过一旁的抱枕,放到十五的怀抱里,又拾起被子,盖着十五。
十五的嘴角绽放着甜蜜的笑意,在梦中,十五的身子变得轻盈,如同敏捷的小鹿一样,在阳光草地上和哥哥姐姐一起放风筝,奶奶和爷爷在喝茶说话,娘与姑姑纺织着蚕丝,伯伯抱着伯娘,处处尽是欢声笑语。
忽然,一阵轻柔的微风过去,她在美丽璀璨的大海中。各色的鱼儿在她的身边盘旋。她坐在流光溢彩的巨大贝壳中,看着远方,好似在等待着雄鲛人归家的雌鲛人。
终于,她似乎是等到了,她站了起来,鱼儿在她的身体周围陪伴保护着她,她的眼中倒映着月白色的衣衫,银白的发丝,俊美绝伦的面庞。鱼儿四处退散,她的情郎温柔环抱着她,亲吻着她。
十五在睡梦中甜甜的微笑,相柳好笑的刮了刮十五的鼻尖,柔声说:“做的什么梦,笑得这么开心。”摸了摸她的面庞,转过身去,刚抬了步子,忽然瞥见柜上的碗莲,双腿便不自己觉地走了过去,伸出分明细长的指尖轻抚了抚碗莲有些枯黄的根。
碗莲散发出阵阵的清香,花瓣旺盛的绽放着,围绕着屋子。相柳的身影逐渐地消失,只留下一地的月光,满屋的清香,伴着床榻上的十五。
……
这一日,十五照例为桑甜儿讲述着医术,回春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十五让桑甜儿回到后院读一读医术,笑着与对方打招呼:“轩老板,好久不见,伤好全了吗?”
轩点头,目光柔和,“好全了,劳你忧心。”
十五请轩坐下,为她倒了茶,轩尝了一口,轻笑了笑,说道:“是菊花茶。”
十五说:“菊花茶下火消气,如今这个天喝,正好。”给自己也到了一杯,双手捧着喝。
轩问道:“你这是,要离开了吗?”这几日,他一直在注意回春堂,十五并不外出,而是一直待在回春堂坐诊,费心费力地教着桑甜儿医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十五是要做什么。
十五喝完一杯菊花茶,放下杯子,微笑着说:“总要走的,或早或晚,时间问题而已,我早一些教会甜儿能够自力更生的本事,她往后,就会有和串子吵架的资本,不必委曲求全,将苦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轩的心好似都颤了颤,每咽一口茶水都如同刀片在割他的喉咙,裂他的心。
十五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轻声问:“轩老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轩温和笑了笑,“没事。”他站了起来,对十五做了个揖,便施施然转身离去了。
十五叹笑一声,收了杯子,饮尽自己杯中的菊花茶。
中午吃过了午饭,十五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