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的战绩铭刻于新宿。
命运同他开了个玩笑。
东京的早春仍带着料峭寒意,天空是一望无垠的蔚蓝,连绵白云悠悠漂浮。
新宿街头高楼林立,白发男人躺在柏油路上,感受着粗糙的地面质感。
那道死战中留下的斩击伤是如此恐怖而致命,几乎要将他拦腰截断。深至骨骼的伤口将脏器与血肉一起斩裂,深红色的肠子翻出来,淙淙鲜血将地面浸染。
可五条悟依然神志清明。
就好像极致的疼痛潮水从来不曾冲刷。
他拿反转术式修复着身体,施下掩人耳目的帐,冷静估算着如今的情形——这里的东京仍旧繁华,丝毫没有大战之后的破败模样。
在他脱离战场、这之后呢?
惠的身体,他的学生们……
思绪戛然而止。
有人闯入了帐。
他躯体微微紧绷。
那双五条家引以为傲、奉若至宝的六眼微微转动,失去明亮光泽的眼珠眨了眨,看向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那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少女,黑发棕眼,面容看起来比他还要茫然。
她慢慢后退两步,眨巴眨巴眼,脸上带着不小心敲错房门时的无措,出了帐,很快又走了进来。
没过两秒。
五条悟看见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她好像按了免提键。
因为手机那端很快响起了五条悟再熟悉不过、轻浮中尤带着甜腻撒娇意味的男性嗓音:
“怎么了?是突然想小悟了吗?明明才刚分开呐。小悟也很想——”
少女轻轻“嘶”了一声。
在喋喋不休的男性撒娇背景音里,两人互相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双双陷入沉默。
……
“所以,这就是你来到这的始末?”
高专。
医务室内。
家入硝子检查完五条悟——那位莫名奇妙横躺在新宿街头、被诗织捡回来的,悟先生的身体,摘下医用手套,拿起一旁的病例,唰唰在上面写下几行龙飞凤舞的潦草字体。
悟先生拉好卫衣,遮住有着触目惊心伤疤的腹部,语调轻松:“没错哦。”
这是从这里的五条悟那借来的。
先前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透,破破烂烂,没法再穿。为了区分,五条悟没有给他教师服,而是随手从教师宿舍里抄了件卫衣递到他手上。
现在,小小一个医务室内,一左一右,分别站了两个人类最强。
世上绝无仅有、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稀世六眼,足以说明彼此身份。
六眼是无法被仿冒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神子也从未经历过这等奇异之事。
悟先生挑起一侧眼罩,眯着眼,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五条悟——
身旁站着的神田诗织。
六眼不会错过每一个人的细微动态。
尽管努力装作无意(),可那频频转动的眼珠?()_[((),若有似无扫过来的余光,每一样都诉说着她正小心观察着他。
悟先生想起那通电话。
姆唔。
是这样啊。
悟先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悟先生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自己的理想型。
比如在年少轻狂时,他也曾换过井上和香的写真壁纸。而在更早之前的手机屏保,似乎也是一名早已在娱乐圈销声匿迹的性感女星,至于名字……
他有点记不得了。
但那不过是出于青春懵懂、对真正恋心一无所知的,男子高中生青涩的好奇罢了。
再到后来,挚友叛逃,他变得越来越忙。
咒术界的未来、自己的改革理想、教书育人的责任,林林总总压在他一人肩上,悟先生没有空、也无暇去思考将来的伴侣这些事。
他总有排序在前,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所以乍一见到平行世界的老婆……
悟先生有点惊奇。
他以纯粹好奇的目光认真端详了一番神田诗织。
身材小小的,脸蛋很白,穿着时下流行款的毛衣薄外套,黑发柔顺,看着不过与他所教学生那样,差不多的年纪。
悟先生的眼神逐渐微妙。
虽然他本人经常被诟病为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人渣,但多少、多少还是有一点师德的啦。
而且,另一个他也是教师。
高中生……对超绝麻辣教师五条来说,还是太超过了点。
悟先生沉默一会,问:“神田小姐,你高中毕业了吗?”
诗织眨眨眼:“嗯?我快上大二了。”
大二啊?那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