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李茂贞沉默了。
“李茂贞,”天下认认真真地说,“我觉得他们是武定死去的冤魂。”
她实在是个看的太透的孩子。李茂贞有错、李茂贞也没错。她不喜欢他,却也知道怎么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哪怕撒这把盐…得把自己的血痂也一并撕开。
她想,大概她唯一能与李茂贞共情的,就只有那是面对尸山血海的武定所萌生的无力与悲戚了吧。
李茂贞抓着天下的手腕,尽量保持着嘴唇不动低声说,“你放心,它烧起来了本王定要连你一并拉着。”
“未来总归有一天死了之后,你会和那些冤魂在地府相见的,”天下嘴里没个遮拦的,“劝你先想好怎么道歉吧。”
她腾出没被抓住的左手掐出剑诀,“山海!”
于是这次从剑匣里只飞出了一片薄薄的山海碎片。“你别动啊,破相了我可不管。”
她把那山海碎刃停在离李茂贞鼻尖上方几寸的地方,反复琢磨了一下位置,再次叮嘱,“你真别动啊。”
这一剑得要很快很准才行,准到一次贯穿这只珐焰虫,快到在它烧起来之前将它斩于地上。
于是天下也跟着李茂贞一起放慢了呼吸,她能感觉到对方捏住自己右手手腕的力道大了那么几分,那里经脉早就已经断了,只能感觉到被捏住了,但察觉不到疼的。中午仍旧浓稠的雾气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脸蛋,有一股凉凉地湿漉漉地感觉。
静若止水,不动如山。
动,便是迅如雷、疾如风。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罗预,二十罗预为须臾,一日一夜用三十须臾。
此一剑,用时一刹。
那只珐焰虫被刺落到地上,唰地一下变成一小簇明黄色的火焰,烧焦了一小片地。天下也从李茂贞肩膀上挪开,活动活动了筋骨,“行唠,你之前拉我,我帮你破珐焰虫,咱扯平啦。”
她回头在李茂贞脸上左看右看和他开玩笑,“没留疤,不愧是我。”她转身欲往前面走,“你跟我后面吧,这些虫怕我,我帮你驱虫开路好了。”
哪知道那李茂贞又发什么神经病,又再一次拉住了她手腕。“等等。”
“…你又干嘛啊?!”天下有些烦了,“又怎么了?”
“铃铛,”李茂贞指指她腰间挂着的,左常清送她寻衍天宗方位的铃铛,言简意赅,“有问题。”
“你说这个听风铃?”天下把铃铛解下来,“这不就是一个铃铛吗?”
李茂贞把听风铃拿在手里以内力晃了一下,“你听。”
然后把听风铃又朝着天下刚刚倒向他的方向晃了一下,“再听。”
听了,都倍儿清脆好听。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天下难以理解,“这是一样的声音啊。”
“不一样,”李茂贞仔细端详着听风铃,“你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所以听不出来,第一下的音偏了,而第二下的音才是正音。这两个音不一样的。”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铃铛的?”
“我一个朋友的宗门,周围布有奇门大阵以隐匿宗门的位置,外人想要进入,唯有每月朔日的阵门有规律可行。他怕我再去拜访时迷了方向,就把这铃给我了,可在大漠中听风辨位,寻找宗…”,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噤了声,“你是说….”
“这里……是奇门阵。”李茂贞晃晃铃铛,眼中带了些傲慢的笑意。
靠着天下的听风铃和李茂贞的耳朵,两个人一路所向披靡地一路摇着铃铛,一路朝着听风铃指引的方向走。走到第八个拐点,在李茂贞没有开口说出方向的时候,天下突然指着东南方,“是那边,是不是?”
李茂贞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是。”
“我……好像懂了。”天下闭着眼睛,抬起双手在空气中模拟着什么,“奇门和剑阵……”
“奇门中分天、地、人、神,「天」是最基本的,最初的,事物的开始;奇门中以九星来表示。「地」是一个基本过程,以九宫来表示。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由天作用于地使得地产生了作用,这种顺序是客观的,于是就出现于春夏秋冬相应的物象,春生、夏长、秋杀、冬藏。天、地、人形成「三才」。
“天地两仪,三才、四象,这些都是剑阵。”在清风阁里读过的千百种剑阵在她脑海里串联在一起,成为一个模糊的形状,她不知是在模拟什么,“接着是八门、八神、八卦、九星、十天干、十二地支阵,均可作为用神。”
她伸手好像想将那些东西归类到一边,“用神相对是固定。但是组合起来,意义就会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这些是奇门符号,落宫的不同代表了状态的不同,这些是…是剑阵的组合!
“如果再分的细一些…“她晃晃头,努力想要从刚刚的那八个拐点里琢磨掘开雾气,琢磨出阵眼。“奇门遁甲将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