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疗程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天下喝完杯子里被熬的奇苦无比的中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擦了擦嘴,大概是应何从仍然没有放弃想要从她这里讨到西楚药人的毒血的念头,加上她武功又好,「天姐」这个称呼就被他理所当然地冠名在天下头上,“但是鼻子和以前一样还是老样子,一靠近毒草毒药就还是会闻到很奇怪的味道。”
——————「吃坏了东西」,嗯,本来大药谷的各位老师傅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第三天,六位去会诊的师公们也如同那两个小弟子一样倒下了。
浑身僵直,无知无觉。
“二、二师伯!!”那天在诊室例行给天下针灸的时候,闯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弟子。
“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身为医者,我们是最不能慌乱的人,自己都慌成这样,怎么去面对患者?”
“可、可是二师伯,江月和山洋今天早上死了!!”那个小弟子抹一把眼泪,“今早突然就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这一声「死了」,着实是把本来被师傅拉过来听课学针灸、但其实心思已经开小差开到山外面的应何从都惊着了。
“何从,你帮厦姑娘扎完最后两针,我去看看那边什么个情况。”只能说二师公不愧为二师公,他面色凝重,却并未失了阵脚,寥寥数言安排好诊室的事,就大步流星地跟随小弟子前去视察情况。
应何从还没来得及从现场反应过来状况,诊室里就只剩下了他、天下、天下手上扎了大半的针,和其他一群该忙啥忙啥的医患。
他看看天下,又看看天下皱巴巴的右手,很不争气的沉默了。
……
“应何从。”天下声调没有什么波澜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欸!小的在!!”应何从一个机灵,犹犹豫豫伸出去扎针的手啪地一下缩了回去。
天下脸上面无表情,一句疑问句说的宛若陈述句,“这针你是扎还是不扎。”
应何从欲哭无泪,“姐,你再让我做做心理准备…”
“你已经坐在这里伸手又缩手,心理准备做了一炷香了。”天下看着一炷香前被扎了5根针,一炷香后还是扎着5根针的右手,“你真的是大药谷的弟子吗…?”
应何从打着苦哈哈,“天姐,我货真价实的倒数第一。”
门外阳光灿烂微风徐徐,门内天下只觉得脑门冒火胸口堵气。连带着一直在鼻尖萦绕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辛味都可以忽略不记了。
“算了,你只要还记得你是个医生就好。”她叹了口气,一针一针把右手上的针拔下来,“别太忧心了,我虽然医术只是略略了解过一点点,但也多少能推断,这肯定不是什么食物中毒,和你师兄师姐接触过的老先生也出现同样的症状,那这种症状应该不是通过空气就是通过皮肤接触传播,当务之急是排除病因,找到救治之法。”
“如果传染性这么强的话,那么大药谷今晚应该就会让大家远离药庐中心的地带,做好防护,看看能否遏制住病情的扩散。”
“你瞧,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老先生们没道理会不知道。”她将针灸的用具收好,“在这里散播恐慌的情绪毫无意义,医不难於用药,而难於认证。”
“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
为医者,最忌自慌阵脚。
天下这一句话平复的,不仅仅是应何从,也同样给在诊室里的弟子带去了一点力量。
当晚,药谷下达了疏散弟子、远离病发地、焚烧死者尸体、以及全部药谷成员需做好防护的命令,那个病因尚未明了的症状,被当作了新的疫病,使得药谷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那天傍晚的满天红云,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阳光好的不像话,和大药谷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沾不上一点儿的边。
而恐惧却已经像即将到来的巨大夜幕,平伸在脚前面,只等人们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