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活人敢在北斗的地盘如此挑衅他了。
他招了招手,四个武夫会意地抬起轿子,亲信的队伍约有十六人,随着廉贞的轿子向着城镇中心进发,最终停在了一个青石板砖铺成的巷子里、一个气派的前院大门前。
他们一行人刚落脚,那扇门便“吱呀”一声分向两边打开,露出里面一群姹紫嫣红的女孩子们。那群女孩儿向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宽敞的路,有个看起来风华正茂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廉贞挑起轿帘,似乎没有要下轿子的打算,“好久未见,霓裳夫人还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霓裳夫人将鬓角的一缕长发轻轻地拨到耳后,轻轻地靠住门框,笑道:“奴家一个只会弹琴唱曲的弱质女流,怎么敢劳烦你北斗廉贞星记挂。今日倒是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大哥,叫你们这样气势汹汹地来堵人家的门?这院里可都是花骨朵一样的姑娘,个个胆子小得很,经不起人家放肆,吓着了可怎么了得?”
她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的女孩子们立刻嘻嘻哈哈地小声笑了起来,好像一阵小风吹来,满院的花枝都开始乱颤。
“听见没有,都把刀收好了,别吓着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廉贞星笑着跟霓裳打太极,“夫人有所不知,昨日我的军营里少了许多人,四十二个士兵只剩下了头,还有十几个少妇没了影子。”
廉贞星摆出一副似乎真的很是苦恼的样子,“我思来想去,我军营里的这群姑娘该是去了哪儿呢?这邵阳城里唯有你羽衣班姑娘最多,我想着来你这儿寻寻,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
霓裳夫人用一声大笑,在廉贞星底下亲信们有些惊诧的目光中,她眉目间矫揉造作的媚气倏地一散,连连大笑数声,她转头朝院子里的姑娘们朗声道:“听见了没,姑娘们,人家找人都找到我们头上来啦。”
她霓裳夫人也算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哪能让他们直接上门要人拔这个份?
此人前一刻还巧笑嫣然、风情万种,下一刻却又冷漠凶狠,活像准备嗜人的女妖,院子里方才笑嘻嘻的女孩子们顷刻就安静了下来,围在班主霓裳夫人身边,飘逸宽大的舞袖中隐约有兵刃的冷光闪过,叫人无端打了个寒战。
“我这里只有苦命姑娘,贱人一大帮,你要谁?”霓裳夫人朝自己的姑娘们伸手一指,大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脾气就上来了,”廉贞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好像这群姑娘真的只是一群唱戏的,“只是说想寻一寻,碰碰运气罢了。”
他将话题一转,“说起来,前些日子我奉命去大药谷解决那里的疫病,怎知大药谷的诸位冥顽不化,疫病当前,我只好忍痛接管了药谷,一把火烧了山,可惜有一只会飞的小老鼠带着另一只软脚虾逃走了。”
霓裳夫人当即一翻眼皮,笑容风情万种,话却很不客气:“懂了,你这是要向羽衣班买通缉令上那两个小孩的消息?”
“哪儿的话,我只是想提醒霓裳夫人,外面跑进来的小老鼠指不定身上带着什么病菌,要是把我们花儿一样的姑娘们害上病……那可就不好了。”廉贞从轿子上扔下一小袋碎银子,“不过若是羽衣班有消息,还望夫人不要吝啬,这些银两,就权当给姑娘们买花儿的钱吧。”
他摆手意识手下人可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透过轿子的窗户看了眼天上的云,丢下帘子的时候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看样子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厦姑娘,应公子,我们班主有请。”
羽衣班的姑娘寻到天下和应何从的时候,天下正在重新缠自己右手的绷带。她和小毒痴一起跟在廉贞星后头也有些时日了,刚刚廉贞星会见羽衣班那会儿,他俩也远远地看着。她如今右手绷带上的血,就是当时应何从没能控制好情绪,她左手拦着他腰,右手手臂卡在他嘴里不让他出声儿的时候,被咬出的俩血印子,流了点血,散了绷带。
天下没怪罪应何从,那小毒痴的拳头紧了又松,咽下嘴里腥咸又苦涩的血,在听到「大药谷」时红了眼眶。
说到羽衣班,这事儿倒真不能怪他俩。天下才刚到南北朝没多久,这些势力都只是草草听说,根本不知道羽衣班落脚在邵阳这事儿。应何从是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面,这两人杀了廉贞的人,救了邵阳的妇女,才发现人家打着旗鼓找上了个戏班子。
“天姐?”应何从蛇篓里的蛇冒出了个小脑袋。
“怕甚么,”天下拉起他,“走,看看是个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