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跟应何从,后来是被羽衣班抬回去的。羽衣班通常是不收留小子的,应何从是第一个意外,某种意义上说,他大概也算是个一点红。
应何从的伤比天下要轻一些,事实上后期天下的疗伤基本都是他负责的。不知是不是天下的错觉,这小毒痴在让自己卧床静养这件事儿上突然变得硬气了许多,说什么也不让她碰剑匣。
这期间发生了三件大事儿。
第一件是关于邵阳的百姓。
这些百姓陆陆续续离开了邵阳,去投奔远方的亲戚,或者去其他城市落脚。人们行色匆匆,收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邵阳的百姓还活着,但日后也许不会有邵阳这座城市。
为什么呢?廉贞的两万大军死在了这里,北斗之一、负责北朝带兵打仗的将军廉贞也死在了这里,你说邵阳的人为什么要逃离这座城市呢?
北朝还没亡呢,指不定哪天就有一个七星过来迁怒到邵阳的居民头上。人啊,只要活着,哪怕再艰难,也还是会有未来。
第二件是关于文曲星楚天权。
大概是老天有眼,要不然就是人民反抗觉醒了,文曲星在回北都的路上被南朝的复兴势力袭击,双方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件事儿是应何从告诉天下的,天下是为他感到高兴的,尽管应何从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因为不管文曲星死或者不死,大药谷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说起来那个时候霓裳夫人也在。
这就要说到三件事中的最后一件。
霓裳夫人总的来说算是个很健谈的人,天下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没什么劲儿说太多的话,好在霓裳夫人总是侃侃而谈。
“我当时说你和殷大哥像,果真是一点儿没说错。用这把剑时候的神态也是一摸一样。”
“这剑你也用过,听听它的故事吧,难得我遇到这么合眼缘的小辈。”她叹一口气,神色很是怀念,“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时的江湖啊,真是花团锦簇。你骑着马走在路上,仿佛走到哪都是艳阳天,十个落脚的客栈中,八个有是非,那些负箧曳屣的流浪说书人们高兴得很,故事一段接一段,张口就来。少侠行遍天下,红妆名动四方,你要是名气够大,隔三差五就能接到一封十分雷同的英雄帖,有挑战的,有找你去观战的,好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想要出头,便先准备一打帖子,将前辈们挨个挑衅一遍……当然,这么浮躁的,大部分都给打回老家去了。”
“我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吧,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屈」,那时候不论是谁跟我说话,声气都先低上三分,我想要什么,只要说上几句好听的,自然会有人争先恐后地帮我弄来……有一次我在小楼上弹琴,楼下有人聒噪得很,我有点不高兴,便将琴上的穗子揪下来扔了出去,好多人为了争抢那把穗子,打了个头破血流。”
“我刚认识李大哥的时候,就是那个后来被称作「北刀」的李徽,我也就十几岁吧,还年轻得很呢,我们一大帮人机缘巧合结伴而行,问他是什么师承,他也不太提,就轻描淡写地跟人家说,没什么师承,祖上传下来一套刀法,还没大练熟,我还道这是哪来的乡巴佬,自家刀法没练熟就出来现世,谁知……哈哈,他头一回出手的时候,我们瞧见他那「破雪刀」都快被吓死了。”
她说起自己是怎么跟李徵偶遇,怎么和一大帮聒噪的朋友结伴而行,从北往南,那真是没完没了的故事。
先在山西府杀关中五毒,又杏子林里大破活人死人山的阎王镇,路遇过山匪猖獗、劫匪济贫,还碰上过末路镖局的东家挥剑自尽,强行托孤,他们一帮莽撞人轮流看管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手忙脚乱地千里护送到孩子母家。
“那会南北还没分开,有一年特别冷,”霓裳夫人道,“几十年不刮北风的地方居然下起雪来,衡山脚下的路被大雪封上,走不得了,山阴处,有一处落脚的小客栈,我记得名叫「三春客栈」,这么多年,大概已经不在了。我,李徵,还有几个朋友,一起给困在了那里,运气实在不算好……谁知在那家倒霉的客栈里偶遇了传说中的「山川剑」殷文岚。”
“殷大侠和李大哥一见如故,在三春客栈里喝了三天的酒,等大雪初晴,便一道约在了衡山的一处空地,酣畅淋漓地比试了一场,结果刀剑齐断。他们两人大笑,好像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高兴事。当时他们俩动静太大,不小心惊动了衡山的地头蛇,正好几大门派都在衡山做客,给大雪憋在山上好几天,好不容易雪停下山,谁知撞上我们。你不知道,殷大侠堂堂山川剑,见了那帮人顿时落荒而逃,敢情是这群老头子异想天开,非要重拾什么‘武林盟’的计划,逼着他当盟主。我们几个人跟着他在衡山乱窜。”
“我当时却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棋逢对手」,只觉得他俩刀剑都断了,多可惜。于是我放下大话,说要替他们寻最好的材料,再打一副神兵利剑出来。”霓裳夫人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闪了一下,抿嘴一笑道,“后来我果然找到人打了一刀一剑,刀铭为「山」,剑铭为「雪」……只可惜这一对刀剑一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