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汗巾抹脖子上如暴雨般的汗,骂了裴东来一句,“啰嗦!”
案子到这里似乎变得离奇了起来,天后自从推事院出事后,就一直明里暗里对大理寺施压。如今登基在即,薛勇身上担起的压力,实在不是一星半点。他大手一挥,指着那群建造大佛的农工,“凶手肯定在你们当中。先全都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底下的人很是慌张,跪下一片,「大人、大人」之类的苦苦哀求声不绝于耳。
裴东来安静地站在一旁,审视着躁乱的人群,突然一声大喝,“你,那个监工!”他粗暴的扒拉开人群,走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胡人模样的监工面前,那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裴东来擒住他,将他半揪起,厉声喝道,“左手藏得什么!”
那人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怎么敌得过裴东来?他被强压在地上,左手被裴东来提起来。原来他的左手被人砍了去,那里装的是一个木头做的义肢,最前端装着一个铁钩子,方便钩取东西。
“这是什么?”而裴东来显然没有要可怜这个残疾人的怜悯,他依旧抓着那个监工有伤的左手逼问着。
“大人,我叫沙陀忠,曾经在刑部受过刑。因为牵连到狄仁杰的谋逆案,八年前被打入大牢。”那人仍旧不敢看裴东来,他扎着的低马尾也因为这个姿势落在地上,沾了尘土,可他仍旧只是低声下气地解释。
“逆反?”裴东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笑数声,讽刺道,“就你这副德行还逆反?”
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他大概不是一个硬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武功高强地人,但他为人处世很圆滑,所以他没有回答裴东来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大人,你抓我回去,延误工期,我们必死无疑,可是大佛盖不完,大人怪罪下来你们大理寺也不好交代啊。”
“你敢用天后来压大理寺?!!”裴东来却仿佛被点了火星子的炸药,一下子就火了,他一声冷笑,用脚踩住沙陀的背,抓住了他还完好的右手,让其成了一个九十度弯曲的姿势,“好,本座就成全你!我让你右手也没有。”
正说着,他就从腰间抽出大理寺的莲纹环首刀,准备朝沙陀的右手砍下去。
“他是遭天谴的!!”沙陀被裴东来胁迫着,有些困难地说出着句话,“贾大人是遭天谴的。”
“闪开。”,但一边的薛勇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裴东来,揪起沙陀将他推到墙上,掐住他的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天谴!”
沙陀忠被掐的面色紫红,他颤颤巍巍地想要扒开薛勇卡着他脖子的手,断断续续很艰难地说,“贾大人…前几天检…查大佛…擅动了平安符…”
薛勇稍微松开了一点他,“平安符?”
“当今国师陆离,道法高深,深得天后信赖。他给大佛赐下了平安符。”
裴东来听闻,便跳上去想要查看那传闻中的平安符。他其实并不懂那些丹法道法,讲实话说不定天下过来看,懂得都比他懂得多一些。那符箓看不出什么名堂,暗红朱砂色的底,金色的字,铁画银钩,看起来倒是很高深的样子。
可惜裴东来还来不及掀开平安符仔细查看,薛勇就也跳了上来,把裴东来推到一边,刷的一下扯开那两道平安符。底下的人一下惊得跪下来,求着大人将它放回去。而薛勇冷哼一声,对着一旁的裴东来说,“妖言惑众,天谴,你信?”
他似乎是觉得扯下两道还不够,于是又扯下一道又一道,“如果真有天谴,现在马上就会应验!”他张开双臂,那些平安符就耷拉在他双臂上,大大方方地被展示着,薛勇一锤定音,“把之前去过顶层的人全都锁起来,带回大理寺!”
裴东来自然也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之说的,他无意去观察那些哀嚎着的无知农工,只是更加仔细地凝望着平安符上的国师画像。那画像画工很好,让他恍然间突然想起崔倍。
“东来!”薛勇的声音将裴东来的思绪拉回现实,“即刻随我进宫,此案关系重大。我要亲自面见天后,禀告此事。”
“是。”
此时大明宫的练武场内。
武后正在对军队进行校阅考核,周武将这个称之为「校阅」或者「都试」。这种校阅的规模一般都不会小,光是负责保护武后的护卫,就有马军内摘差护圣的马军八百人骑、弓箭、器械,作十六队,于仪卫前后引从,各分八队,队各五十人。
至于被检阅的军队和项目,什么轻车突骑、劲努长戈、射疏及远、坚甲利刃、游弩往来、下马地斗、剑戈相接…从浩浩荡荡的声势来看,周武的军事力量还是不错的。
负责通报的礼部官员在一边高声念白,“秉天后,进场的是云麾将军姚易,率领来自陇州的精骑两百,番上勤王————”
“紧接其后的是左金吾将军丘神绩,率左右街典六百,执禁护主————”
这时从校场外跑来一位通信兵,“启禀天后,大理寺卿薛勇,率属下裴东来请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