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的布料落色。如果比赛时冯老板主动提出要查验落色,且在查验之时大做文章,那便是我赢。如果冯老板对此事只字不提,那便算我冤枉了他,即是我输,小姐赢。”
“既然是打赌,那若你赢要如何?若我赢又如何?”
“若我赢,烦请小姐设置一道以不是布的布做衣裳的加试,且希望小姐事后能代我买下陵阳南郊的荷塘。当然,所需银两全部由我来出。若小姐赢,那么怜心便任凭处置。”
听完薛怜心的话,蒋月岚越发觉得眼前的薛怜心深不可测起来。
先前她还以为,这所谓的赌局,是因为自己不相信那下人的话,才让薛怜心被迫出此下策。但是听完薛怜心的要求之后,蒋月岚反而觉得自己愚蠢。
薛怜心分明是算到了目前为止的每一步。
从将自己困在佛堂使自己不得不听她诉求的恐,到因为下人的片面之词而不相信她的疑,再到因为她突然提出了打赌而使自己倍感兴趣的奇,最后便是那分明早有准备的赌注,逼她入了这一局。
而自己与她,在进入这间佛堂之前,分明只是互相知道名姓的陌生人。
蒋月岚意识到,今日平安寺门口的那辆有着漆黑帘幕的马车,根本就是在等自己。
薛怜心甚至算到了自己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对她退避三舍。
那辆马车足以吓走想要在今天来平安庙祈福的人。
除了她蒋月岚。
薛怜心所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如同飞入蛛网的蝶。
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此时蒋月岚眼中的薛怜心,早已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之前她觉得薛怜心像是难以融化的坚冰,现在她觉得薛怜心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偏偏这寒潭还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自己都难以辨认,到底是自己被寒潭吞噬,还是自己主动进入了这寒潭。
“不知蒋小姐,可愿与我打这个赌?”薛怜心说着,抬起了右手。
“求之不得。”蒋月岚伸出右手与薛怜心三击掌,赌约就此成立。
“月岚有一事不明,只不过是一片荷塘,为何需要以我的名义代你买下?”蒋月岚不懂,薛怜心费劲兜这么大一圈,就算赢了这场赌局,她能拿到的最实质性的东西也只是那一片荷塘,甚至还是由薛怜心她自己掏钱。
只为了一片荷塘,需要这么麻烦吗?
“现下赌局输赢未定,比赛亦尚无结果,恕怜心不便相告。”薛怜心说完又施一礼,便离开了佛堂。
蒋月岚终于走出了佛堂,却只看见薛怜心已经走远的背影。
漆黑绢伞之下,未能被完全遮住的夕阳仿佛在她身上镀了一层赤金,连带着她一身冰冷的玄色罗裙也带了些别扭的暖意。
之后便是蒋月岚以薛冯两家之事对陵阳影响甚大为由,让父亲蒋太守出面做评判,自己顺利获得了出题权。
而后事情的发展果真如薛怜心所料,冯世康眼见落败,便以落色为由刁难薛怜心。只是当时蒋月岚没想到,薛怜心居然在早就知道对方要以此发难的情况下,选择了将计就计,果真用落色的布做了参赛的衣衫。
直到后来段玉书犹如平地化龙一般露出他身上那件在灯影中银光流转的鱼皮衣,蒋月岚才知道薛怜心这一招黄雀在后多么精彩。
果真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既然如此,那陵阳南郊的荷塘一定也牵扯重大,不能等闲视之。
蒋月岚觉得,她似乎已经可以辨认清楚了。
自己不是被寒潭吞噬,而是自己主动进入了这寒潭。
她真的很想知道,在那一身漆黑色的包裹之下,究竟有着怎样一颗心。
她也很想知道,带着鱼皮衣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段玉书,究竟又从何而来,又到底是何人。
“来人。”蒋月岚话音未落,便有人俯首跪在她面前。
“去查一查锦绣庄掌柜段玉书和老板薛怜心,关于他们的事情,我全部都要知道。”
那人静默点头以作回应,随后便如同出现的时候那样,仿佛又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