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姑娘昨日,确是对玉书有救命之恩。”段玉书端端正正地对薛怜心行了一礼。
“段公子,阿碧昨日对我说,你曾经夜探我薛家?”
薛怜心的问题出乎段玉书的意料,他以为薛怜心会追问他为什么要杀萧鸿烨,却没想到薛怜心居然话锋一转,反而问他夜探薛家之事。
“在下确是曾于几日去过薛家……”
“那公子可是探到了什么?”薛怜心故意追问,要听段玉书亲口对她说。
“我看到罗景元与京城陆家有所来往,陆家派人来告诉罗景元尽快送薛姑娘的画像过去……”
“除此之外呢?”薛怜心继续追问。
“除此之外……”段玉书看了看薛怜心,而后低头道,“我看到了小姐入浴,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背……是在下失礼,请小姐恕罪。”
“公子请起……”
段玉书并没有从薛怜心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愤怒或悲伤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薛怜心转过身去,在他的面前拉下衣领,露出了她满是伤痕的背。
在周围雪白肤色的衬托下,她背上的那些红色的伤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段玉书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薛怜心背上的伤痕,他这才看清楚那些红色的伤痕居然是被大火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
薛怜心将衣领拉回去,整理好衣衫之后,她转身面向目瞪口呆的段玉书。
“这是我的仇,是我薛怜心要向罗家报的仇。”
段玉书看到,薛怜心的眼中再次出现了他曾经见过的仇恨的情绪。
他上一次在薛怜心的眼中见到这种情绪的时候,是薛怜心对他说——
“我要为我自己复仇。”
如今他再次在薛怜心的眼中见到了这种情绪,是她终于要告诉他所谓的“仇”到底是什么。
薛怜心对段玉书讲了她与薛老太太回家路上发生的事情。
因为薛远山轻信二夫人罗秀丽,因此薛怜心从小便与薛老太太一起被送去其他地方,远离薛家。名义上是休养,实际上是为了切断薛怜心与薛家的联系。
此后薛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薛怜心一概不知。薛家每月有吃穿用度送来,薛怜心与薛老太太也算过得安逸平和。
直到薛远山去世。
薛怜心起初并不知道是薛远山去世的消息,罗家兄妹想要独吞薛家财产,恨不得薛怜心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才好,当然不会告诉薛怜心这个消息。
直到按月送东西来的人再没有过来,薛怜心才意识到薛家出了事。
她不再等待,带着薛老太太一起回陵阳。
路上她才听别人说薛远山已死,薛家的财产落入罗家兄妹手中。
不仅如此,薛怜心与薛老太太还遭遇了杀手的追杀。
在逃命途中,薛怜心则受了伤。
她与薛老太太一起被杀手困在一间破屋之中,被杀手放火烧屋。
所幸破屋年久失修,薛怜心和薛老太太才得以侥幸逃脱。
薛老太太被吓得精神恍惚,直至今日仍然不见好转。
薛怜心的脊背被着火的屋梁砸中,被大火烧得血肉模糊。
她黑衣裹身,黑伞遮头,是因为她背后的烧伤不能够接触日光。
她夜夜浸没在那漆黑的液体中入浴,是为了平息她背后的烧伤带来的疼痛与灼烧。
她以这副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活下来,是为了来复一场灭门之仇。
不只是为了她不明不白去世的父母。
也是为了薛怜心。
为了死里逃生的她自己。
“如今罗景明身后已经有了太子萧鸿烨,能为我复仇之人只剩下一个。”薛怜心看着段玉书,眼神坚定决绝,“那便是当今圣上。”
“所以你要去皇城,就是为了找当今圣上为你薛家沉冤昭雪。”
“怜心自始至终不曾欺骗公子,怜心只求公子能够与我合作,进入皇城。此后生死难测,怜心断不会连累公子。”薛怜心说着,主动对段玉书行了一礼。
“可是……小姐既已知道在下要杀萧鸿烨,为何还愿意与在下合作?”段玉书不解,薛怜心为何要与自己这必死之人合作。
段玉书不怕被薛怜心连累,他更怕有朝一日自己会连累薛怜心。
“天下人各有各的苦楚,怜心想做之事自有怜心的理由,公子想做之事也必定有公子的理由。公子既不说,怜心便不问。既然选择与公子合作,怜心自当相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