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止,人声也渐渐静了下来。
梁安夜眼神森然,眉眼间的锋利感更加强烈。
“白公子,梁某劝你还是别管这桩闲事,免得平白惹自己一身骚。”他低沉的声音透出隐隐的不悦,指尖还在不断地发出哒哒的敲击声,威慑感十足。
白方术显然没有听懂梁安夜口中的暗示,仍旧不依不饶的护桓月在身后。
少年人总是对自己说出口的许诺有着莫名的执着。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弱小无助的女子,复而又开口“梁三公子,这姑娘早前已与我言明她本是被迫卖入坊内,你……”
“呵”梁安夜的一阵轻笑打断了白方术的话语。
片刻后,他看向白方术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
“白公子你可真会说笑。这绣春坊开门做生意,我花钱买乐子,她本就该好好伺候我。至于她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沦落至此,我不关心也不在意。更何况……”
说着梁安夜嘴角弧度拉扯的更大了些,语气近乎残忍的朗声开口道“更何况,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你抬头瞧瞧,这坊内的人人哪个不是被卖进来的,又有哪个是自愿献身的。”
“你要逞英雄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能力,这一个个的你救的过来吗?”梁安夜出声嘲讽,嬉笑的在一旁指指点点着白方术的不自量力。
桓月睫羽轻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狡黠,再抬眸已是楚楚可怜的悲惨样。
她拉扯着袖子引得白方术回神,虽然咬字很慢,但吐字却又异常清晰坚定。
“白公子,我信你。”
桓月掷一眼给梁安夜后,徐徐开口,话语掷地有声。“这偌大的盛京也只有白公子看到了我,将我的命当命,所以我信你。”
见桓月还敢不知死活的冒头,梁安夜的火气又升了三丈高。
好哇,那下贱玩意儿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真是胆子大的很。
她不会真以为背靠着白府就能安然无虞吧。
梁安夜阴恻恻的在身旁刺了一句白方术的愚昧“白兄还是要多小心身边人,千万别瞧错了。若是不小心把会咬人的利猫当作了温顺的白兔,怕是要仔细会被它抓伤了自己。”
桓月在一旁听懂了梁三的暗讽,心中直呼这挑拨离间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但却还是隐隐不安。
若这白家的傻小子真听明白了,自己可不就玩脱了。
有法子了。
桓月眼珠一转,猛的推开白方术护着自己的手,从他面前缓缓走了出来。面上的表情如同奔赴刑场样的毅然决绝。
“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白方术急了,在身后喊着。
桓月转头,泪眼婆娑的几度哽咽开口“月娘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再给公子添麻烦。公子为我做了这般许多,月娘已经感激不尽了。”
“来世若有缘分,月娘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白方术生怕她会做傻事又冲撞到梁三面前一心求死,忙不迭拉人回来温声开口劝慰“姑娘既然信我,还请信到底。我是万不会抛弃你的。”
白方术转身冲着梁安夜怒声质问“梁三公子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些,强迫女子不成就断人手脚,要杀要刮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不管不顾被人倒打一耙,梁安夜面色阴骜,恶劣地勾唇回应。
“她的命值几个钱,我给了就是。”
“再者,我梁府说要杀的人还没人能保住。即使是你白家也不行!”
话音落地,烈烈的怒气席面而来,座下瞬间鸦雀无声,没人敢轻易接话。
看着楼下乱成一片的闹剧,宋景玉深觉有趣。
突然,他轻笑出声“如此被人耍的团团转,白府到这代也该绝了。”
言云俯在窗台处,也被这滔天的怒火吓得不轻,边拍着胸脯边问“公子,我们真的要搅合进去吗?”
宋景玉语气无畏,仿佛是还嫌楼下的动静不够大“自然,你看他们跳脚多有趣。”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掺和一脚,顺便会会老朋友。”
堂下鸦雀一片,让桓月没想到的是梁三的怒火来的这样猛,就连白方术也招架不住。
她思量再三,紧了紧袖中握着的手,终是决定自己站出来。
有白方术在,她并不担心自己会没命。
不过是当回屠宰场被鞭打的猪,一顿皮肉之苦而已,她尚且受的住。
桓月刚要开口,就被人截了声音“姑娘,这可是你的银钗?”
宋景玉清润的声音开口,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个个骚动着议论纷纷。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没看见梁三正火着吗?谁还管你银钗不银钗的,还不赶紧靠边保命!
众人纷纷闭眼,皆是一副不想看见这样一位芳华绝代的公子如此草率陨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