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长街两道的杨柳又依着风荡了荡,月也缓缓西斜了几分。
二人匆匆离开任府之后,桓月就跟在宋景玉身后一路奔回了客栈。
今年南下的队伍比之以往都庞大了不少,行宫还尚未来得及准备,故而一众大臣也被安排在距行宫不远处的客栈内歇脚。
屋内,宋景玉刚踏进房门就见言云面色沉重,一脸严肃地正围着圆桌直打转,嘴里还时不时的碎碎念着。
抬头见来人,言云一下子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迎上去,睁着大眼急道。
“公子,飞鸟刚刚来报。椿城那处……”
“怕是瞒不住了。说是梁府的那位已亲自去探查了番,他手段颇为狠辣,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啊。”
宋景玉闻言,只轻蹙了下眉头,淡淡“嗯”了一声后就又转身走到木架旁,将自己的衣袍挂了上去。
言云顿时急了,自己这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那头自家公子还在不慌不忙地挂衣服!末了,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公子,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谁知,言云话音刚落,那边的男人却一改反常地笑了起来。
昏黄的烛火下,雪白的中衣罩在他身上。男人一把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泼墨般柔顺的发就瞬间垂坠着,朱唇玉面,便说这人是那书上描绘的,夺人性命的魑魅魍魉也不为过。
宋景玉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转身坐在榻上,而后又缓缓拉大了些嘴角,似笑非笑道。
“应对?”
“本就是瞒不住的事,为什么要再花心思去掩饰?既然他都亲自去了,不给点见面礼又怎么行?”
下一刻,夜风吹着屋外的门板直响,像在一阵一阵地鞭打着人,桌上的烛火也在此刻熄灭,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而后的几天时日里,二人都没有再听见任府传来什么动静,似乎是真的把那件事草草一过耳便罢了。
元帝也依旧和往常一样,时不时地带着几个大臣去体察体察民情,可这连日来也没见他们查出个所以然来,直叫人不解究竟是没查到还是在等些什么……
桓月默默跟在宋景玉身后走着,眼前的江水县一如初见那天一般繁华热闹,好像在告诉她麻七口中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桓月,你在想什么?”
宋景玉拉过女子在角落里轻声发问,这已经是她今日第四次走神了,自从前几日从任府回来之后她人就一直不对劲,似是失了魂魄般。
“还在担心江州的事吗?
男人垂着头将桓月耳边的发抚到一旁,柔声劝慰了几句,他模样带着些诱哄的意味,像是真心在为人着想一般。
“我早前已向圣上尽数言明,你也大可不必再为此费心。”
桓月闻言,眨了眨眼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一个劲儿地乖巧依偎在他身旁,格外叫人心肠发软。
宋景玉没听见人回答,再次打眼望去,他低头,只看到女子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又忍不住心软问了起来。
“既不为此,那我们阿月又是在苦恼些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耷拉着脑袋的桓月瞬间抬眼,她软白的面皮压过男人衣袍上的竹叶刺绣,下一刻这印记又清晰可见地印在了女子脸上。
她静默着,踌躇了好半响才放缓声音,轻轻一句道。
“公子,奴家想去瞧瞧小赖子。”
“小赖子?
“是啊,我们上次走得匆忙,也不知那点银两够不够他们用。”
桓月声音弱弱的,似乎是极怕他不同意一般又急急追加了一嘴。
“月娘真的只是想去给他们送点银两,不会乱跑的。”
宋景玉听罢,也微微笑了起来。他伸手揽了一把人的腰,手还轻轻摸了摸桓月面皮上的印记,模样瞧着越发欢喜了起来。
“急什么,公子听阿月的便是了。”
“只要你说的,我又有什么能不依你的呢?”
窄路上,一阵匆匆的马蹄声疾驰而过,荡起路边的尘土飞扬。
宋景玉突地一把勒住缰绳,将马稳稳地停在了林间,而后又似是生怕它跑远了般将绳子绕一圈死死地绑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桓月坐在马背上,心中顿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路,并不是去小赖子家的方向。
宋景玉抬起手,想扶着桓月下马,可女子却先他一步跳下,状似无意地避开了男人想牵人的手。
男子搓了搓手指尖,复而藏起自己愈渐变冷的面色,又猛地拉住人,平平静静开口道。
“现在,阿月可满意了?”
桓月心下突跳一阵,终于这阵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她直缓缓道一句不可能。
女子一边退后着,一边掰开男人紧紧握住她的大掌,面上勉强挤出了几分艰难的笑意,轻道。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