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怔住,她并非不清楚宋景玉想问什么,只是这么久以来,始终对自己虚情假意的是他,心存芥蒂的也是他。
这般凉薄的人,冷清的性子,又能信自己的话几分呢?
桓月微微垂下眼睫,像是不想再和人弯弯绕绕下去,默了许久后,终是打算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那日在绣春坊,我确实是答应了他们对你不利,但我从未起过害你之心。”
“未起害我之心?”
宋景玉转过脸来正对桓月,男子的面上笑着,眸子却愈发渐冷。
“姑娘话说的这般漂亮,还险些让景玉以为…”
“以为先头哄骗我入他们陷阱的人不是你。”
他话虽这样说着,人却一改反常,亲昵地拉着女子靠近自己几分,又扯着她的衣袖让其坐下。
桓月不觉他意,只能顺着宋景玉的力道和他并排坐着。石洞内,柴火堆在徐徐燃着,照出一方暖黄的小天地。
听着耳边噼啪的火苗声响,桓月也不自觉柔软了眉眼,复而她又启唇开口。
“宋揭云是你父亲吧。”
女子拿起一旁的细木枝搅动着火堆,熊熊的火舌因着风势又窜高了些,桓月话语定定,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宋景玉依旧面色不改,他接过女子手中的木枝折一把直直地抛进了火堆中,好像话问到此,也没什么可隐藏的必要了。
男人轻笑出声,神情是不加收敛地压着人。“没错,我就是宋揭云之子。”
“真的是,那个罪臣之子…”
扑面的灼热打着桓月的面,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阵肩膀,语气荒唐到喃喃自语。
桓月并不清楚当年的事,那时候她还尚且只是个天天为吃饱穿暖过活的小乞丐,又怎能了解全部实情。
但,即使是她不懂这些,也明白罪臣这一词的重量,圣上亲自下的旨,又怎会有误…
“我父亲并非罪臣!”
谁知宋景玉听到这话,突然起身大吼一声,字字切切,像是情绪极其激动的样子,那一只脚用力的样子让他晃晃悠悠的就要摔倒。
桓月忙不迭也跟着用手扶了一把,可却被宋景玉一掌挥开,力道不大,还是叫她手背印出了道道红痕。
宋景玉唇齿一开,红白的牙在口中咯吱作响,缓缓道。
“我父亲并非罪臣,他从来没有做过对盛京,对圣上不利的事情,他无愧于任何人!”
经年在心中久久埋藏的事情如今被人歪曲地讲述着,即使是宋景玉也难忍心中怒火。
“是梁府,一切都是梁府的错!”
“那时父亲刚直,在朝堂上不胜交际,不喜结党营私。梁府便仗着自己势大,强压着父亲违背本心。”
“可最终还是惹恼了他们,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宋景玉扶着石壁站定,又望着桓月笑得愈发可怖了些,他轻问了一句。
“你知道他们捉拿父亲时,定的罪名是什么吗?”
桓月瞧着眼前人有些癫狂的模样,不敢开口也不敢有动作,可那人好像根本也不在意她的回答一般,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贪污纳贿!是贪污纳贿啊!”
“哈哈哈,他们竟然以贪污纳贿的罪名来置我们于死地!”
“更可笑的是当今圣上,元帝并非不知道真相,可他依旧下了那封圣旨,依旧让梁府抄了家。”
“所以桓月你说,我该不该恨,我该不该怨!”
话音刚落,宋景玉的手就用力地箍紧着女子的双肩,一双瞪红的双目看着人,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寒。
石壁上的水滴坠落在地面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一时洞中又静默了。
最后,终是桓月忍不住,伤处被他愈发收紧的力道狠压着,一声闷哼憋不住,急急地喊出了声来。
“唔,放手,快松手啊!”
“宋景玉,你清醒点!”
女子扑腾着腿,手也紧揪着宋景玉的衣角,可偏男人依旧是一副不闻不问的麻木模样。
桓月索性也不惯着了,直接对着宋景玉的伤腿一踢。男人吃痛的“嘶”了一声后才眼眸慢慢回神,只是仍旧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所以你打算如何?对梁府。”
桓月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很快就理清了头绪,直白地问了出来。
宋景玉迎着桓月的脸,一寸寸扫过,而后也不再藏着掖着,语调温和又轻快。
“很简单,当年我宋府枉死了多少个人我就拿他梁府多少条人命。”
“公平交易而已。”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拉上我?”
桓月急急问出了口,面目上还带着些许疑惑,自己一个和权贵搭不上边的小人物,本就夹在他们身边为难,更遑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