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与严凝从大门掐到垂花门,云天晓眸色越发阴沉,勉强勾出个上翘车唇角,“将军,请。”引着镇北将军至倒座小憩。
倒座里一应待客物什俱全,宁王院中来客稀,收拾地却也干净。严凝挎着竹篮,在矮几上依次拿出摆好,往红泥小炭炉放进颗颗晶莹的枣核炭。
这炭给严凝的身体烙下深刻的烙印,每每使用,手指都酸痛不止。
镇北将军品茶,连连赞叹,“宁王当真是志趣高雅,恕末将先前见识短薄,总以为这清雅之人,当做天上仙。不该沾染得了俗世繁杂,未成想,宁王您的驭人处事之道也如此了得。”
云天晓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镇北将军可还满意?”
“好茶,好茶,”镇北将军笑得满脸横肉发颤,“末将一介武夫,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词,只能夸一句好,还请王爷海涵。”
“将军过谦了。”云天晓眸光骤然缩了一下,眼中戾气一闪,“我来镇北关已足三月之数,待客皆用此茶。可将军却是第一次品。”
镇北将军一怔,旋即“呵呵”干笑了两声,“军中事务繁杂,着实脱不开身。”
“本王是镇北关监军,军中事务繁杂,本王怎么不知道?”云天晓语中夹枪带棒,步步紧逼。
“末将回去就组织专人,每日辰、巳、未、酉五个时辰专程向监军大人,递送行军事务书面总结,每日申时,请监军大人前往议事帐主理军中议事大会,”镇北将军一口气说完,小心又不时谄媚地问:“王爷意下如何?”
云天晓风雪凄凄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笑意。
镇北将军这才长舒一口气,起身拱手再拜道:“王爷,末将此次来,是想将王爷火攻奇袭大功,以镇北军的名义,向圣上专折上报请功。妥否,请王爷示下?”
云天晓感到胃隐隐抽痛,整个人像被困在水里,呼吸不畅,求救不得,竭力克制住内心的嘶吼,面不改色地质问:“这是本王的私事,不必专门占用镇北军的奏事。”
“末将当然知道王爷有专折奏事之权,只是末将执掌镇北军以来,这是头一回对北蛮的大胜,镇北军上上下下,亟需这个士气,”镇北将军笑脸凑近云天晓。
掰着手指说,“就算王爷抛开镇北军的监军一职不说,那严姑娘和超勇将军,可都实打实是咱镇北关的人啊。”
抛开监军一职?云天晓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骨扇掩面,乐不可支:“严凝和超勇将军都是本王保下的,他们此行是写在万岁给本王的旨意里,与你镇北关何干?”
“唯一与你镇北关有关的,”云天晓目光犀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便是本王是镇北关的监军,正一品。”
“末将懂得了,”镇北将军咧着大嘴,笑得眼睛眯成缝,“末将这就去拟折子。”说罢脚底抹油,云天晓抬起手,遣严凝的话还未出口,镇北将军已经消失无踪。
严凝还在垂首煮茶,帕子已然松脱,滑落,倾泻下来的头发掩住面庞。云天晓望着氤氲在雪白蒸汽中的严凝,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白皙的长指忽然探入发间,严凝怔愣之际,指尖微微颤抖,手中的瓷壶震动传到铁炉架,不住作响。
长指撩开她的额发,轻轻将头发别到耳后,原本紧凝结在耳尖的红晕,在长指触碰的瞬间,蔓延到全脸,甚至于脖颈间。
空气瞬间焦灼。
云天晓清冷的音调,不仅没能降低热度,反而更加焦躁起来,“客人既走,这‘碧悠间’可以换掉了。”
双唇剧烈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完整句子的严凝,逃也似的冲到案几旁,抄起两只杯子,飞快地冲出倒座,将余茶倒进潲水桶里。又汲了井水洗脸,精神才堪堪清明了些。
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冷静下来。冷静后又隐隐后悔,自己的动静是否太大了些,宁王只不过是好心为她撩起前发,疏通视线,她却这么大反应。
况且连东西都不收拾干净,就逃之夭夭,哪里还有为人仆从的本分?
这样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连日里的疲累终于漫过了担忧,渐渐甜睡。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严凝陡然惊醒。卓汗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弄,“咱们的大功臣睡饱了吗?”
严凝披衣下炕,打开房门,卓汗青手肘滴注门框,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一整天没见到你人影,靠近窗户又好像有鼾声,估计你睡得正香。你如今是大功臣,我也不好因为小事打搅你,现在睡醒了吗?求求你出来做饭吧,爷们都快饿死了。”
穿好衣裙,严凝这次再不敢怠慢,随手挽了个抓髻,赶紧前往厨房。
羞愧地洗菜剁肉,手上麻利地和馅揉面。听到厨房门开,以为是催饭的卓汗青,忙的不可开交的严凝,哪有闲工夫跟他拌嘴,头也不抬地喊了声:“吃饺子,这就下锅,再等半柱香。”
来人并不接茬,忽然从严凝身后